京中街市向来是从早热闹到晚,彼时道路两旁的早点铺子炊烟不断,贩卖各式物件的摊主也都早早过来准备。
热闹的氛围蔓延在整条街道,身着一袭禁军盔甲的元儒却始终像个外人。
他来京州已有三年,期间从小小的敕巡司巡捕,到被圣上看中调入禁军,又安插至东宫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
他每向前一步便会引得旁人羡慕,也不乏有人拿着他绥远王长子的身份说事。
可于他而言,这样的身份又何尝不是一种限制与煎熬。
元儒心知肚明,皇帝不过是在拿他的命来威胁父王而已。
而他却除了顺从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是遵从本心去帮废太子叫郎中来看病。
思及此,元儒下意识地摸上腰间挂着的钥匙,却意外落了空。
他心头一紧,“糟了。”
待他匆匆跑回那座宅子前,只见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门槛外,刚好是那条门缝的视线死角。
“幸好……”元儒心下稍稍放松,将钥匙收起后又走至门口朝着里面张望。
他还是有些担心。
天已大亮,院里光线尚好,屋里却仍是昏暗。
从门缝望进去,刚好能透过那扇窗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蔺晗之就侧躺在床边,衣角凌乱,披散的长发垂在背后几乎快到耷拉到地面,像是跌跌撞撞才爬上了床。
元儒眉头微皱,张了张嘴,犹豫半晌终也只是紧紧攥住了那串钥匙。
有关废太子的事自有圣上定夺,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听命办差,哪怕他再想帮蔺晗之,也要顾及远在善州的王府。
罢了。
等到大门外没了动静,窗边忽然冒出一个发髻绑得乱七八糟的小脑袋。
元倾揉揉自己快要断了的胳膊,皱着一张小脸去看床上那人。
“怎么看起来瘦瘦的,抱起来这么费力……”
方才她捡到钥匙开锁,好不容易进了门,又想到兄长可能去而复返,便又费力地伸着胳膊把锁重新锁上,将钥匙丢了出去。
只不过这次她绑得松了些,若是用力推门,刚好能开一道能让她挤进来的空隙。
只是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昏迷的蔺晗之拖进屋里,她便累得瘫坐在了墙边,这会儿才堪堪缓过来。
元倾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张望,发现大门外半晌也没有动静,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比比划划试着角度,确定这样不会暴露后,方才大着胆子凑到了床边。
“殿下……殿下?”她戳了戳蔺晗之的后背,隐约听得那人闷哼一声。
右手手臂不太能用得上力,元倾只能绕到床尾单手将被子拉过来盖在那人身上。
被子在床里侧,床板边缘又挨着墙,她只能越过蔺晗之的腿探进去半个身子,伸长胳膊去拿那床又沉又潮的被子。
胳膊腿用时方恨短!
元倾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总算揪到了被角。
她踮起脚尖弓着身子,尽可能不碰到蔺晗之,奋力往外一扯——
“唔!”元倾也没想到一床被子能重成这样,她弓着身子无法用全力气,以至于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太子殿下腿上,脸都埋进了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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