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也走吧。”
祝升任由他牵着,两个人一起上了马车,时夜自觉地在外面赶车。
裴焕生捏了捏眉心,将时夜递来的账簿放在一边,关心地问祝升:“怎么了,刚刚是不是觉得不自在?”
“还好。”祝升轻轻地摇摇头,“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热闹,参与不进去。若是强行参与进去,反而不自在。”
他就像是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哈哈哈——好吧,白担心你了。”裴焕生笑道,“最近我实在太忙,没怎么能顾得上你。”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顾得上我呢?”祝升认真道,“你们这样的生意人,应当一年四季都很忙吧。”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不忙的,一年四季,或者是这一生,都会很忙。忙里偷闲,还要觉得自己十分快活,潇洒自在。”裴焕生认命似的耸耸肩,“但我喜欢这样的忙碌,会觉得很充实。”
“是不满足吗?你已经很有钱了,但依然会想着在外面闯荡,继续赚更多的钱……这是贪欲吗?”祝升几乎是很谨慎、很小心翼翼地说出“贪欲”这两个字。
裴焕生默了默,歪着脑袋看着这个似乎在求知的少年,他发问:“那么你呢?从凉州姑臧城,到金州,你一直在杀人,也算是贪欲吗?”
祝升下意识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有选择。”
他在夜桥,从夜桥出来长大的人,从小就是被当成一个杀手培养。他每次出门,几乎都是为了杀人。
裴焕生当然知道这一点,于是他说:“对啊。我也没有选择。我攀上了金家的势力,就得好好做生意。与虎谋皮,哪有那么轻松。”
他说得很真挚,祝升却莫名觉得不能太信,金喜对他的态度分明不是什么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超出了利益关系。
“只是这样吗?”
裴焕生重重地点了下头:“只是这样。”
春天的雨夜总是复杂挠人的。
春雨绵绵,伴着春雷。惊蛰一声雷响,万物复苏,意味着大地回春,生机勃勃。偏偏裴焕生不爱这样的雷声,比起春雨,他更讨厌雷声。
那年春天第一声春雷响时,他失去了师父。
十八岁时,他离开了飘渺谷,一个人北上在京城落脚了片刻,他没想到的是,离朝廷最近的地方,也有这么多江湖人士。
他在这里打响了落桃花的名号,当时谁人不知裴少侠的落桃花只需要一滴就能要人性命。裴焕生不吝啬,太过于慷慨,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巴不得名震天下,大大方方地向所有人展示他的毒。
从落桃花到后来的醉春风,每一个都像极了酒名,却是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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