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完后,崔云璋原本有件事要告诉燕衡,顺便再问几句。但一见他毫无血色的脸,裹着疲惫步步沉重,便打消了想法,明天再说。
燕衡实在是累了,一天里经历这么多,昨晚又一夜未眠,哪怕深受伤痛摧残,他也很快就睡着了。只片刻,身子失重抽离,朦胧模糊的画面逐渐浮现。燕衡很清楚,这是又入梦了。
那是吉州的一处荒野,六岁的他跑了好远,躲在运天河的源头。他蹲在巨石下,背后是一座高耸的松山。
“嘿!”
背后有人喊了一嗓子,燕衡浑身一紧,掌心沁出冷汗。他强装镇定起身,扭回身看。
山路上,有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孩子朝他挥手跑来,兴奋叫他。
“——云瑄!”
旧梦频生烙尘印
这人便是小时候的燕徊,不过,彼时他还叫杨徊。
杨徊撑身一跃,坐到燕衡屁股后的石头上,晃了晃腿,后撑手道:“我猜你就跑到这儿来了。”
“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将来的冠字,你该叫我殿下。”燕衡板着脸左看看右看看。
“等你冠字,那得多远去了!”杨徊跟随他视线往后看一眼,拍拍胸脯,“放心吧,他们不知道。”
燕衡放了口气,肩背松懈下来。
杨徊枕着手躺下去,懒洋洋道:“不过,你又跑这儿来,等他们发现你私自出逃,不怕他们又罚你?”
“习惯了就好。”燕衡也爬上去坐着,低头看掌心,双腿静静地垂着,“我不想一直待在那儿。”
太压抑了。
杨徊仰天哀叹两声,表示不解。
“你看过那幅画像吗?”燕衡问他。
“见过一次。”
“你觉得下次会是哪里?”燕衡抬起头,浅瞳里只剩乌云密布的天空。
杨徊顿了顿,不知道是在回想还是在思考,好半晌,他才闪烁其辞道:“那都裹得严严实实,我怎么知道?”
燕衡摸了摸自己鼻梁,停在了鼻梁侧的某处:“我觉得会是这里。”
杨徊默了默,侧头看他:“你想逃吗?”
“想。”燕衡脱口而出。
“那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燕衡想了想,“反正是一个没有他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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