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家四口八只眼睛一齐盯着门口,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欧阳进来。
大概看我也很紧张,我爹问道:“闺女,你房东真的不让男的进来吗?”
我还没有回答,我娘接话道:“这是什么规矩,租了他的房子,还不能当家了?!”
其实我昨夜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娘他们突然袭击,是预约不到医生的,要是他们在这里等着,吃住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得让他们先回去,等我在网上预约到了医生,再让他们来。
因此,我给我娘他们强调了几次,说,我租住的地方不允许男人进来。我是想让他们知难而回。
我还没有回答,我娘和我爹就吵吵开了。我娘拿出一副房屋主人的气势来,说,“我闺女租了他的房子,照顾了他的生意,这是给他脸了!”
我娘又说,“不行,咱不租他的了,换地方!”
真是,我的娘,我的海燕娘,你可长点心吧,当初为租到房子,你闺女我几乎一夜白头,你以为这是在小乡镇呢,说换就换?
我娘又说,“等一会他过来,我倒要看看他这个房东到底有多厉害,我闺女租了他的房子,竟不能让我闺女的老子住!”
我娘和我爹的吵吵,其实就是我娘一个人的演说,她一个人激情澎湃惯了,我爹是插不上话的。有时候,我怀疑他俩的吵吵,我爹只是开头一个报幕的。
我娘继续演讲:“现在大城市里那些老头心可黑,房租要的死贵,还这不行那不行的,人家掏钱租房子,还不当家了?哼,我倒要看看……
我只好端着茶杯递给我娘道:“人家是怕我和圆圆两个女孩子,万一有男的来,不安全!”
万一一会欧阳真来了,我娘真去质问他,那就不好了。
“哦,那你这房东还算是有良心的,”我娘接着又道,“哎,铁柱,你来这个城市没有见到什么人吧?”
“娘你这是什么话,城市里到处都是人,哪能不见什么人嘛?”杨伟钢终于说话了,但他的声音只是他姓名的前两个字,大概身有残疾,也是自卑的。
我娘爱怜地看着我哥,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孩子。”
我便知道了,她这是在批评我哥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娘批评我哥,从来不用批评的字眼。
我娘看向我,接着问,“我是说,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该遇到的人?”
我和我哥对望了一眼,我们还是不能理解我们娘的意思。但我娘对我可是不客气的,她又叹了一口气,“唉,杨铁柱你脑袋上顶的是豆腐脑吗?你遇到过什么陌生人没有?主动找你的陌生人?”
“娘,我脑袋上顶的是浆糊,我遇到的都是陌生人,主动找我的也都是陌生人,这可不是在咱庄。”
我使劲拍拍脑袋,接着说:“本来我脑袋有可能只是进水了,但我娘你撒了一把面,一搅合,我脑子里现在团成了一团浆糊。”
“哈哈,哈哈哈……”我说完,我们四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我娘立刻骂了一句,“杨铁柱,你娘里个腿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那是一双为进城新买的鞋子,她抠了抠鞋跟,终究没好意思脱下来砸我。
我们便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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