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邵钦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义兄,唤那商人进来吧,这玉佩的来历尚且不明,小弟有话想问问他。”
晏广义将信将疑,仍一扬手将商人宣上来。
来的是一位穿直领对襟胡服的西域商人,深眼浓眉,黑皮肤。
邵钦观他,瞧这人除了一双眼炯炯有神、射|着慑人精光之外其余貌似寻常并无异处。
商人说得好一口流利的大晏官话,见二人倒头便拜。
商人道:“见过二位大军爷!草民乃是行走照国与大晏丝路的老脚,人唤‘尖嘴骆驼佬’。今有幸进了大晏军营,小的只觉得添了祖宗八辈儿的荣光……”
“闲话毋多,”邵钦压下渴切,凝神问,“我且问你,这玉佩是由何人遣你送来的?”
商人拱手道:“回大军爷,此乃燕京小秦淮的归鹤小君以千两黄金雇佣悬赏,小的才接了活计特专程来一趟送物的。”
“小秦淮?”
晏广义神色微动。
晏广义不自然想起某夜他在秦淮岸边将一位清倌人认作是神往已久的钦弟,还被某余贼给耍得团团转。
年少时邵钦常陪余东羿去小秦淮游湖,自也是对那畔烟柳熟悉的。他问道:“那他可有其余花笺或诗贴给你?”
商人狞声笑笑,仍貌似憨厚道:“字帖无,但小公子却留了几句话,不知大军爷可肯听一听。”
“说。”
商人拿捏道:“那可不行,小君交代过小的,此话私密,非得邵将军屏退左右小的才能传达。”
晏广义怒道:“呵,什么小君?他一个秦淮贱子,你一个卑下游走的商人,你俩加起来都不值当令一国将军为此敬景慎微?还屏退?副将,来,把人拖下去拷一顿再提上来,寡人倒看你退不退!”
商人慌了,他没料到晏广义会赫然暴起,遂叩头向邵钦求道:“将军饶命啊,小人是当真有要事待说!您若不介意此事宣扬出去,小的现在就滴水不漏地将那伎子的话复述个清楚。”
“你再道宣扬不宣扬?莫不成还想以此威胁我钦弟了?”晏广义一抬脚就要踹上去。
“义兄!稍安勿躁。”邵钦皱眉,拦住了晏广义。
晏广义呼出一口气止住动作,朝邵钦眼神示意,言下还是看邵钦的意思。
邵钦与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邵钦沉声朝商人道:“既如此,你便附耳过来吧。帐中兄长为我信任之人,便是丑闻听了也无妨。”
守帐子的副将退出去了。
大帐内有商人、邵钦与晏广义三人。
这里是晏朝最大的军营,主将大帐是军营最核心处,若防得紧些,连只蚂蚁也别想从这里爬进去。
可今天邵钦已然破例了好几回,先是破例让外人入了营中,再破例要商人来对峙,现如今更是破例听他凑近说某样私密。
晏广义暗道,倘若这狡猾的货贩子再得寸进尺,便是钦弟阻拦万分,他也得要让着商人好好吃顿苦头。
晏广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商人上前一步。
商人以手护嘴,朝邵钦耳畔说——
去死吧!
没说,黑皮商人什么都没说。他只想要邵钦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商人的伪装被撕破。
他是刺客,他嘴里吐了根毒针!
晏广义发指眦裂,火雷三丈。
——怎么可能?
入营前早有士兵将这家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从袖口到袜筒,从鞋底到裤腰带,就连舌根、齿根都没放过。
他怎能藏得住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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