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近来新添了一个气短的毛病,看过大夫,说得简单一些,就是被气出来的。
何风盈自那日被祝云晟戏弄折辱过后,多少气愤懊恼,悲伤痛苦暂且不提。
她已深知自己处境尴尬不妙,也怕董氏有个好歹,将来的婚事就要更跌下一重,所以在房中哭了两日后,就来董氏跟前跪了。
母女间自有多年的情分在,早些年何迁文在上司手下苦熬时,也常吃住在衙门里,还有柳姨娘、赵姨娘颜色好的时候,何迁文又哪里只会守着董氏一个。
那时,董氏夜里只得一个何风盈相伴。
何风盈八九岁的时候贪食甜物胖过一阵,藕节一般的小手,暖呼呼的小身子,乖乖得窝在董氏怀里,先由她叽叽喳喳说上一阵,再由董氏说上两个故事。
有多少母女二人相拥而眠的夜晚,何风盈是董氏唯一的慰藉。
董氏很轻易就原谅了何风盈,何青圆甚至都不知道她曾为自己而责难过何风盈。
她们母女二人之间,有太多何青圆无从知晓的事。
不过也幸好何青圆不知道,因为那于她而言,都是无从弥补的。
“比我想象的还好吃诶。”何青圆坐在车上就吃了一颗香药脆梅子,摇春和浣秋也各被她喂了一颗。
看着何青圆心满意足的样子,摇春那颗大大咧咧的心也感到了一点酸涩。
下马车的时候,何青圆又是被祝云来抱下去的,面庞贴得很近,气息在晚风中交缠,透着淡淡的丁香薄荷气。
祝云来耸了耸鼻子,将她往怀中一揽,问:“吃的什么?”
何青圆乐得同他分享,边走边掀盖揭油纸,乖乖道:“很好吃的,香药脆梅子。”
她说着取出一枚要喂给祝云来,祝云来却轻一摇头,道:“不吃这个。”
“噢。”何青圆以为他不喜欢吃腌梅,只往自己口中放了。
进了内院,何青圆自在了些,身子也肯软几分在祝云来臂弯里。
主仆四人一并往内院去,摇春和浣秋提灯在前头,今夜有风多云,风停云遮时四下晦暗。
祝云来的目力虽比不得真正的夜行狼,但比之常人要好太多。
即便是在黢黑的帐子里,他也能看见她唇上的红绯水光。
眼下,他敏锐的五感也留心在何青圆身上,嗅着她口中香药,体会着她在黑夜中行走时的小心翼翼。
枭鸟振翅从枝头飞走时,她竟吓得轻叫,下意识去摸她束在小臂上的那把可怜兮兮,给祝云来片肉都嫌小的匕首。
祝云来忽然有点不高兴了,浣秋转身时只见她被祝云来拉进了怀中,连忙扭脸,顺便把摇春的脸也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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