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子比较新,卖了一万一千块钱,和高利贷数额还差得远,许远跟对方耗了许多天,还报警请警察出面协调,最后在警方的调停下对方接受了一万元的还款金额,拿了钱走人。
赵可人的父母和这个村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随着时间的流逝,议论她的人也许也会渐渐淡忘她。
事后,许远和赵家人又凑了几百块钱,重新给赵可人刻了一块碑。
立碑那天,许远最后给赵可人烧了一把纸钱,默默对她说:走好,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看你了。
6月8号下午5点,交卷铃声响起,像一枝尖锐的荆棘刺破十八岁的手臂,冒出红宝石似的血珠。
郁风从考场走出来,被周围震天的嘈杂吵得心烦,他朝四周环顾一圈,他还是果然没有出现。
鲁达以及三年前把他招进来的曹老师等人从人群里跑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勉强笑笑说:还好。
老师们很高兴:好哇好哇,北京稳啦!郁风听到这两个字,有种一脚踏空的感觉。
班长张俊像哥们儿一样搂住鲁达的肩膀,仿佛一夕之间摆脱了学生身份,口气特别“社会”:“晚上聚餐啊,吃火锅,吃完唱K!地点我发群里了。都来,一个都不许少!”
人群散去,他终于能拿出小灵通拨通那个打了无数遍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他又给许多于打电话,许多于还是那套说辞:别担心,没受伤,没联系过,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的新号码。
郁风低下声音哀求她,她支支吾吾说珍宝找妈妈了,匆匆挂断电话。郁风心想这个场景跟三年前许远离开那次何其相似,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熬什么似的熬过了考试,当天傍晚,郁风心事重重地坐上了去渔凼镇的汽车。
路上,小灵通断断续续响,有马芳芳打来的,有班主任打来的,有张俊打来的,甚至还有后爹卓扬清。车窗外渐渐华灯初上,他垂着头默默看着号码闪烁,似乎有很多人想在这个时刻跟他联系,但他还是觉得孤独,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
到了许远上班的工地,大门已经关上了,里面漆黑一片,他记得上一次来大门不长这样,这是个新门,严严实实地锁着。
郁风邦邦敲了半天门,终于有个中年人伸出半颗头问他有什么事。
“您好,我找许远,他在这儿上班吧。”
中年人的表情立马变得古怪,郁风的心脏猛地被提起来,他慌慌张张摸出100块钱递给对方,“大哥,我是他朋友,能告诉我他在哪儿?”
中年人快速收了钱,把两月前的命案一五一腩十地告诉来人:“我是那事儿之后才被招进来看大门的,不过事情我都听说了……”
不过看大门的中年人并不知道脱罪的嫌犯许远昨天已经放出来了,为了显得自己的消息物有所值,他极尽渲染,仿佛在讲千古奇案。
郁风顾不上跟看门人道别,飞奔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生平第一次花了一大笔交通费,连夜赶回宁旧市,闯进市局找人。
此时他急得肝都要裂了,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打盹的值班警察被他吵醒,听他说完来意,打了个呵欠甩给他一张报纸,一言不发地撑着脑袋继续发呆。
那表情好像在说:哪里来的顾头不顾腚的傻冒。
报纸社会版的最新报道,赵某人坠楼案成功侦破,真凶另有其人……
“你是他朋友?”那警察突然问。
郁风从报纸里抬起目光,点点头。
警察不说话了,郁风把报纸还给他,站在原地似乎有点茫然。
“他说回老家镇上,我给他打的车。”
郁风感激,说谢谢,重新回到夜色里。
他又拨通他的号码,还是关机。
进来好几条短信,鲁达和张俊问他上哪儿去了,怎么没来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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