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笙二十四年,正月初五,白于山。
今天是个少有的大晴天,穹苍蓝的如同一块纯粹的晶蓝宝石,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很是养眼。
“咚~咚~”一阵接一阵的低沉厚重的钟声自白于山巅响起,顺着风向四方传播着。
洛桃原就坐落在白于山脚下,加上洛水的滋养,源源不断的养分从上游携带而下,使得这里的土壤异常肥沃,又正好符合人们背山面水的居住思想。所以这里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城镇。人们在此幸福的安居乐业,勤勤恳恳的耕耘,这座小镇也愈发的繁荣起来。
钟鸣声传到了洛桃原,也传进了麒麟客舍内激情澎湃的新谦泷弟子的耳中。那些兴奋到彻夜难眠的人们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在听到钟声后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房间,交付了房费,争先恐后地踏上征程,立志要做今天第一个上山报道的人。原本宁静安详的洛桃原很快就热闹起来了,在前往白于山的路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衣冠整洁的青年才俊,多半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颜。
昨夜公孙少与萧奂亭出去玩了好久,回来时已经疲惫的不行了,把行李收拾好后躺上床,倒头便睡下了,睡得很安稳,仿佛丝毫没有为离别而伤感,为入学而激动。故而今晨精神饱满的起了个大早,早在嘹亮的鸡鸣声传进麒麟客舍之前。宁安是与他截然相反,他也知应当以个精神充沛的好状态来参加入学大典,但他就是睡不着。也许瞌睡虫也因为过新年而高兴,出去疯了吧。即便他当晚无奈的数了一千只羊,又数了两千只水饺。宁安将来是个重感情的人,不仅对人,还对和自己长期相伴并拥有美好回忆的事物。他睡不着,闭上了眼,合上了窗,吹熄了灯,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的思想却始终活跃着,甚至比白日更加清醒。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说夜间是人学习的好时候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以各种睡姿躺了半晌,最终决定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与其因想睡而睡不着而烦躁着,不如打开窗子,与老板娘一样静静地赏星。双手枕在后脑勺下,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繁星,眼看着星星从视野的左边运动向右边,最终被厚实的墙体遮挡,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一道道完美的星轨在宁安的脑中浮现。此夜无眠……
一阵急促而又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传到了宁安的耳畔,宁安嘴角随之微微上扬。他早已听惯了这个起床闹铃,个人专属的那种。又是熟悉的人敲着熟悉的门,发出熟悉的声音。
“宁安,该起了,今天还要去谦泷书院呢。身为招生测试的优胜者,我们可不能迟到啊!”门外传来了公孙少的声音。他已经背着收拾好的包裹,手里握着佩剑,站在门外。
“好,马上。”宁安把身子扭回,嗖的一下把上身挺起,与床面呈九十度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手脚麻利的换上了一套整洁的衣服,穿上了鞋,走到了洗脸盆前。
先前,宁安向来都是用温水洗脸的,但为了刺激一下自己的面部神经,他决定不充热水,直接把双手伸进了盛有水的木盆中,着实让宁安打了个哆嗦。这盆水是凌晨时分小二送来的,又被凛冽的寒风接连吹了几个时辰,真是寒的刺骨。虽说这春节已过,但空气中还是夹杂着不少顽固的冬日气息。宁安用双手舀起一捧冰水,把脸迎去。就在冰水与皮肤接触的一刹那,宁安所有的困意与乏力都被一棍子打出了九霄云外,双眼不禁紧闭,表情也变得狰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了个寒噤。随即又舀了几捧水洗了把脸,用木架上的毛巾拭干了手上的水。转身来到窗前,一阵寒风恰好一面吹来,吹在了宁安脸上均匀附着着的小水珠上,神经再次受到了猛烈的刺激。使得宁安看上去精神百倍,不禁叹出声来:“呵~真爽。”这阵风来得正合心意,宁安闭上双眼,本打算多感受会儿刺激,但却被门外又一句来自公孙少的催促打破了。宁安迎风整了整衣冠,转而来到光滑平亮的铜镜前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容貌,在接连做了几个龇牙咧嘴、嬉皮搞怪的表情,满意地拎起案上的包袱,径直往门外走去。
“看起来挺精神的嘛,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公孙少随手带上了房门,陪着宁安往大堂走去。
“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宁安回应道。
随着入学钟声的准时敲响,白于山脚,值班的十位谦泷弟子整齐划一的穿着整套蓝白相间的谦泷正服,朴素雅致,风度翩翩,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无论冬夏,谦泷弟子都只穿这种看上去轻薄柔软的衣服,因为整座山上都设有结界,所以温差比外界相比小了很多,常年这么穿也不足为奇了。他们五五分开,列队而站,精神饱满的静待新生的到来。
他们的身后还立有一座很大的牌坊,都是选用上好的石料建造的。上面用篆书秀丽的镌刻着四个大字——“谦泷书院”。左右两根支柱的内侧还刻有“克己私欲”和“心怀天下”的字样。在排放的两侧各立有一根高大的汉白玉石柱,洁白如玉,顶端各端坐着一只瑞兽,神气十足,双眼炯炯有神的看向远方的市井人情。牌坊后的石阶直通山顶,这里就是谦泷书院的大门。寻常四人看守就足够了,今日人多,加之还要兼收入学柬,故增至十人。
新生们陆陆续续的沿着曲折的道路来到了白于山前,登上了十数级石阶,出现在了守门的谦泷弟子面前。走在最前头的那位,面容俊秀,五官标致,十分的眼熟。
“在下樊祺湛,见过几位学长、师兄。”他上前走了几步,毕恭毕敬的行礼道,随即双手递上了入学柬。
“公子不必多言,因此实际而上便可直抵凝华阁,届时自会有人引路,请吧。”靠近牌坊的一位腰配橙带的弟子回礼道,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左臂,为樊祺湛指引着。
虽说宁安与公孙少的出发并不算快,但宁安自小就在打猎的过程中养成了快步走的习惯,上下学堂时亦是如此,再加上他们俩一路说说闹闹、谈笑风生,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来到了队伍的前头。经过半年多的相处,他们之间的友谊愈发浓郁而坚不可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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