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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第1页)

说是像你们这些在外头干事的人了。离家三步远,另是一层天嘛!不过世上这事情也往往是不打不成交的,你今天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也冒昧地说上一句:‘咱俩是谁跟谁呀?今天我在难处你帮了我,明天你遇到了难处,我自然就会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你的。’这话还用再说吗?以后你不论是有什么难处,别见外,尽管给我说,只要是我牛保民能帮上的,我就一定在所不惜、全力以赴。”老迪一听牛保民话这样说,心里暗想:“牛保民这人也还真算是个明白人。”但是他嘴里却还是一个劲儿地说:“你看你说的,我哪里还能就不知深浅,时常去麻烦你呢?我们工作组的领导对我们每一个下派工作的干部都有严格要求,我绝不会做违反纪律的事的。”牛保民不等老迪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抢着说:“老迪同志,我看这话你就说远了。你虽说来庙东村生产大队工作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但是你对我牛保民这人还不大了解。以后你得空儿在社员群众中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这人的人品了……”

保民家的风波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地经过牛保民一番努力,化干戈为玉帛了。自打那天晚上以后,工作组老迪不仅就再没有节外生枝,借故寻找过牛保民家的茬儿,而且还隔三岔五,一有机会就会在社员群众大会上说几句牛保民好话,表扬表扬牛保民的长人之处,于是牛保民又渐渐地在庙东村生产大队里一扫晦气而变得有头有脸起来。

人民公社的社员在生产大队的集体食堂里吃饭,不论伙食再怎样紧张,然而工作组老迪同志还是和社员们不一样的。他毕竟是国家正式干部,生活再艰难,口粮标准也比农民们高得多,尽管下乡来上级一再提倡要和社员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但事实上在好多方面他和广大社员群众也还都是多少有着不少区别的。单就吃饭来说,他的定量不仅高而有保障,而且他所交粮票供应的口粮中还有很不少的细粮(麦面、大米),因此在集体食堂吃饭时,食堂管理员就不得不把他和社员群众分开,让他一个人单独坐在食堂管理员的办公室里,由食堂管理员派一个干净齐整的炊事员,按着他的伙食标准给他端饭来吃。

只说有一天,食堂开上午饭时,工作组老迪按照惯例坐在食堂伙食管理员的办公室里,一个炊事员给他端来了一碟萝卜菜,一碗苞谷糁和一个麦面馍。老迪从一赶早起来到现在还什么食物都没有下肚,这会儿早已都饥肠辘辘了,一见炊事员端来了饭,马上就拿起了筷子、端起了碗,十分香甜地吃了起来。谁知道就在他正当吃得感情投入,专心致志的时候,猝不及防从窗外突然伸进来了一只脏得就看不得的手,嗖一下子从他面前的桌子上,把食堂里所给他的那个惟一的麦面馒头抓走了。工作组老迪同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举惊呆了,他根本就没能料想到在食堂管理员的办公室里居然会发生这样意外的事情。吃惊之余,他赶忙抬起头,瞪大眼睛,察看看窗外是谁这样大胆,竟敢抢走食堂所给他的馍。谁知他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倒把他给吓了一大跳。抢他馍的这人,不是别人,原来是庙东村生产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老贫农牛百善。牛百善那只脏兮兮、满是污垢的手上分明还沾着一些粪渣渣,让人看一眼都能忍不住地直恶心。这时候他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个麦面馍,两只眼睛傻乎乎地直看着老迪,一个劲地傻笑。

只要是庙东村里的人,谁都知道牛百善是个神经,因为解放前有一次他父亲为了让他逃壮丁,含悲忍痛,用菜刀砍掉了他右手的食指,这以来把他就给惊吓得精神不正常了,土改时他和他弟弟牛百顺分开过日子,光棍一个。近日,他也经常觉着肚子总是和他过不去,饿得慌。今天他来食堂打饭,经过管理员办公室门口时,隔窗子猛然给瞧见工作组老迪坐在里面吃饭,桌上居然还放着一个白得十分可爱的囫囵麦面馍。这东西看得他直流口水,看一眼后忍不住就还想再去看一眼。偏巧这时食堂管理员办公室的窗子大开着,办公桌也就在屋内的窗子口放着。牛百善于是就趁着这个便利条件,当仁不让,瞅准了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一伸手就给他来了个顺手牵羊,隔窗子把放在老迪面前办公桌上的那个麦面馍抓到了自己的手里。

工作组老迪这会儿真的被牛百善的这一非常规行为激怒了,一时手足无措地连声喊道:“百善,你不想活了!给我把馍放回来!听见了没有?赶紧把馍还给我!”牛百善站在窗子外面,隔窗子笑嘻嘻地冲着工作组老迪说:“老迪同志,我肚子也饿,这馍我特想吃。毛主席说了,要急贫下中农之所急,做贫下中农之所需。你就学学雷锋,发扬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把它让我吃了吧!”说着就张开他那大嘴,往那馍上狠命地咬了一口,有滋有味地嚼着吃起来。这下子老迪同志可给能着急死,忍不住就破口大骂起牛百善来:“牛百善,你个瞎熊别胡来啊!你胡来,看我今日不收拾你才怪咧!”说着他就迅速放下手中的碗筷,从伙食管理员的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去抓牛百善。牛百善一看大势不好,赶忙扭身拔腿就跑。就这样,牛百善在前面没命地跑,老迪在后面狠劲地追。好些这会儿来食堂打饭的人,都站住了脚,看热闹。他们没人去拦牛百善,也没有人劝老迪,只是眼看着他俩这会儿在食堂里玩像猫逮老鼠一样的游戏,兜圈子跑。

牛百善被老迪紧追不舍,惶惶如丧家之犬,匆匆如漏网之鱼,慌不择路地在前来打饭的人的缝隙中,穿梭织布一样地插过来绕过去,老迪一时紧追慢赶还怎么也撵他不上,气得干着急、没办法。原本打饭来的社员群众所排得很整齐的那队伍,也让他们两个这会儿给搅得稀巴乱。人们都像看西洋景一样,站着观看,把个老迪弄得欲罢不得,欲追不能,十分尴尬。他气急败坏地跟在牛百善屁股后边,气喘吁吁地一个劲连追带喊说:“牛百善,你给我站住!喂,喂,前边的人给我把这熊挡住,挡住!”然而现在他所为的是私事,这谁心里都明白—一边是革命干部,一边是革命的依靠力量老贫农—偏谁向谁都不大合适,所以老迪同志这会儿说话就大不比往常在生产队里指挥社员抓革命、促生产时管用,有号召力了,人们对他的话一个个都好像置若罔闻似的。也许在有的社员群众心里,平常对工作组老迪同志就多少有些不满或者是看不惯吧,只是没法发泄,今天正好借此撒气。总之这会儿大家伙儿谁也都不帮他的忙,伸手去拦牛百善,只是一味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这还不说,更有甚者不知是哪个不知深浅的小伙子竟然夹杂在人群中乘乱叫起好儿来,冲着牛百善不住地喊:“百善,加油!百善,加油!”这下子就更能把工作组老迪同志活活地给气个半死。

然而牛百善不管怎么样,最终还是没有工作组老迪同志的智商高、心眼多、动作灵活;再说了,他也没有工作组老迪的身体素质好,于是他和老迪同志相持没有多久,就心慌、气短、腿软得跑不动了。他扭回头看看工作组老迪同志,只见老迪同志这会儿和他只是脚前脚后地相差一步之遥了,而自己随时都有被老迪同志抓住的危险,但他还是舍不得让这个已经到手了的白麦面馒头,就这样重新落回到老迪同志的手里。你别看平常人总说他蠢、傻,这会儿他倒还给机灵过人了,情急智生,喀的一声,瞬间就从喉咙里咯了一口稠痰,呸地一下子就吐在了那个白麦面蒸馍上他刚才咬过一口的地方,然后把它扔在地上,用脚再一踩一踢,一下子就把那个馍踩扁并踢出去老远老远,滚得几乎到处都沾的是泥土,成了一个泥疙瘩。工作组老迪同志一见那馍现在一下子被牛百善给折腾得脏的简直就没办法再吃了,也就不再去捡那个滚在地上的馍了,而是指着牛百善恶狠狠地骂道:“牛百善,你熊甭缠事。你这个二杆子记着,今天的事我跟你没完!我就不信煮不下你这个牛头。咱走着瞧,我叫你这熊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他就无可奈何地扭身回去,又到食堂管理员的办公室里吃自己的饭去了。

牛百善才不在乎工作组老迪同志所说他的那些话呢。他若无其事地捡起了那个被他刚才不得已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并踢出去老远,已经沾满了泥土,老迪认为脏得不能再吃而不要了的馒头,一边拍打着沾在上边的脏物,一边以胜利者的姿态冲着工作组老迪的背影不住地嘿嘿嘿干笑,嘴里同时还念念叨叨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否认他们便是否认革命,若打击他们便是打击革命。’谢谢老迪同志,你这人真好。”说着就大口大口,津津有味地吃起那个脏得连看都看不得的白麦面蒸馍来。

第十五章 碧霞持家(上)

当时被人们誉为人民公社心脏的集体食堂,由于社员群众的口粮过分紧缺而日渐捉襟见肘,步履维艰,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人民公社的社员群众尽管走社会主义大集体道路的信心坚如磐石,立志勒紧裤带闹革命,但是由于营养不良,面色由蜡黄到发青,而患上浮肿病的人越来越多,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人民公社的领导三令五申,严禁社员走个体化道路—吃饭开小灶,如果一经发现谁开小灶就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到群众大会上狠批猛斗,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尽管生产大队也不断地在加大监控力度,派民兵走马灯似的在村里前街后巷地不停巡查,察看谁家灶房的烟囱在饭时冒烟,然而干部在暗中开小灶的隐情不得而知,单就社员群众来说,为了生存,家里在饭时烟囱冒烟的现象不仅屡禁不止,而且越查还越多,越查越由地下转成了公开。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有点儿像猪八戒见了百骨精一样—你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咱们大家都不是妖怪。有心济世,无力回天;大势所趋,人事难以阻挡。为了存活下去,社员群众在所不惜,冒着上批判会挨批斗的极大危险,总在想方设法,偷机钻空子,弄点能充饥的东西,暗地里夹带着往肚子里填,可是肚子这个让人讨厌的东西—填不满的坑—它还总是饥,人们简直不知道它能有多大,里边到底能装多少吃的东西。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天经地义,无可厚非。虽然“勒紧裤带干革命”这口号听起来豪迈雄壮,悦耳中听,喊起来喊得震耳欲聋,也多少能够振奋人心,但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是它不知怎的,越喊竟越没劲儿了,越喊也越没了感召力,以致于到后来就仅仅流于表面的形式化了。人民公社的集体食堂,在名存实亡的情形下,终于有一天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支撑下去了,只好宣告因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而寿终正寝—人民公社的心脏就此没了,社员群众在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又得以一家一户为单位,堂堂正正地在自家屋里做饭吃了。幸好这些社员群众早先在走社会主义大集体道路—吃食堂时,还暗中都给自己留着条后路,那些锅锅灶灶的家具多少都还在,集体食堂一解散,这些家什稍加拾掇拾掇,就凑合着能用—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太费什么事。只是这回却苦了走社会主义大集体道路最坚定的老贫农牛百善同志。

纯真可爱的牛百善同志在大炼钢铁的时候,真心实意地以实际行动支持庙东村生产大队完成上级所下达的钢铁任务,总以为现在大家都在集体食堂里吃饭,以后就再也用不着灶房里所用的那些锅锅灶灶—铁器家具了,把它们闲着搁置在家里反倒是个累赘,于是把土改时人民政府从地主手里分给自己的那些铁锅、铁灶头—凡是灶房里所用的铁器家具就都搬了出来,摔碎当废铁上缴了。这会儿集体食堂解散了,各家各户又都在各自的家里做起饭来吃,可怜他灶火里要什么没什么,想做饭简直就没法子下手,急得他在家里跑出跑进地骂爹骂娘又骂他自己:“我他妈的真是个狗日的王八蛋,当时怎么鬼迷心窍,把锅给摔碎当废铁缴了,到如今弄得这做饭该咋弄呀么?哎呀我的妈呀!我现在该怎么办呀?总不能吃生生面块子吧?”最后他禁不住就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你看他哭得那个凄怆劲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谁也感动不了,看见他哭的人不仅都不同情他,反而还暗中嘲笑说:“挨球的不亏,我看你一天还装积极、充先进不?这才是老天有眼,善恶终报。”不过后来人民公社的领导们看他的日子实在没法过前去,又念起他是个老贫农,总算是给他照顾了一口小铁锅和一把饭勺子。这才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使他将就着得以度日。

号称人民公社的心脏—集体食堂—出问题了,不跳动了,解散了,不复存在了,随着各家各户自己做饭吃,这磨面就成了一个日益突出的现实问题。这几年生活困难,人尚且吃不饱肚子,牲口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整年吃的都是粗饲料,比如禾秆、麦秸什么的,至于生产队给牲口所留的那些精饲料,几乎就到不了牲口的嘴里,全都被人巧立名目,以各种合法的手段给套腾走吃了。几年来由于长期的困饿,五十年代刚入农业社时生产队那么多膘肥体壮的牲口,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死掉了。单就剩下的那些牲口来说,你想,也不会是很健壮的,当时有人编了几句顺口溜来描绘它们状况,美其名为“三快”,即“进圈比出圈快,卧时比起来快,脊梁杆子比刀子还快”。尽管牲口的身体健康状况是这样,但仍然还是生产队耕田种地,乃至开展各种农事活动的主要动力,人们的日常生活一刻也离不了它—它们整日劳作量之繁重,据此你就可知一二。现在再加上各家各户磨面又都需要用它来曳磨子,这以来牲口们一天就更繁忙了。当时加工面粉的磨子都是由上下两块圆形的大石盘叠在一起构成的,它上面的那一块石盘被牲口拉着或者是人推着加力转动,把夹在中间的粮食研磨,就这样来加工面粉。那么,牲口曳磨子需要付出的力就可想而知了。一头牲口从早到晚,不停地拉磨,一天仅仅才能磨出七八十斤面粉—这还得要是质量好的磨子。然而一个生产队好几百口人吃饭,各家各户都要靠用牲口拉磨来磨面吃,这可不是个小事情,生产队现有的牲口根本就忙不过来。所以为了每家每户磨面时都能用上一定的牲口,且避免社员争着用牲口磨面引起纠纷,生产队就按一家一户人口的多少和生产队牲口的可使用量给社员们分配了使用牲口拉磨的时间。牛保民家人口少,每月还分不到一天牲口拉磨的时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刘碧霞因为主持着他们家的所有家务,就常常为牲口拉磨磨面的时间不够用而犯愁。她家常常一个月用牲口拉磨所磨的面吃不到下旬,早早就完了。这使得刘碧霞很熬煎,因此每逢用牲口磨面的时候,她就挖空心思、想方设法,把使用牲口的时间增长一些,同时让牲口在有限的时间内跑快,从而能够多磨出一些面来。

你看,每次轮到刘碧霞用生产队的牲口磨面的时候,她天不明就去生产队的饲养室牵牲口。生产队的饲养员在被窝里睡得还正香呢,就被她拍门打窗子地给叫醒了,于是躺在被窝里没好气的冲着她发凶:“谁?天还没明哩在那儿吵吵什么呢?你烧焦得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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