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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的荫凉下,悠悠然从怀里套出了旱烟袋,装好一烟袋锅烟末,用火镰打着了火,一边抽着烟,一边蹲下来就和那些正在吃饭的人谝起闲传来。这时,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爱说爱笑的吉生早已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了,只因正谝到兴头儿上了,说得满口唾沫星子四溅,一时还没顾得上回去放碗,也可能他这会儿把取农具下地干活的事都给撇到脑后没影子处去了。他一见牛保民刚刚到地里去打了一个转身,什么也没干,就又回来,蹲在城门口陪着他们这些人抽烟谝闲的,心里好生蹊跷,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认为这可还是个稀罕事,就更来精神了,冲着牛保民挤眉弄眼地说:“保民哥,你今天是那一根儿弦上得不对劲儿了,腿抽筋儿哩得是?都走到地里,怎么啥事儿都没干,就又空手跑回来,陪我们这些懒人在这儿谝闲的来了?我笨寻思,该不会是这会儿地里的日头把你晒得吃不消了吧?”

牛保民禁不住笑了笑说:“去去去!热饭还堵不住你那冷屁眼儿,先赶紧把你那吃完了饭的猪槽子放回去再说。你不急着下地,你媳妇还急着洗碗收拾锅灶呢。谁一天能就跟你一样,光爱啄那些没颗的食。你说,你除此之外,再能懂得个屁!”“是是是。我不懂得个屁,你懂得屁。”吉生并不相让,一味据理力争,反唇相讥,“那你在这儿就给大伙儿把你今儿个到地里打了个转身,屁事都没干得成,就又回来了,这屁大点儿事说道说道。”“这……”牛保民语塞了,他欲言又止,觉着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说这事,多少有点儿不妥。“怎么这下卡壳,说不上来了是不是?”吉生这会儿得势不饶人地说,“说呀!你软蛋了,还是哑巴了?”牛保民经不住吉生这一激,一时头脑发热,激情冲动,只顾了和吉生斗嘴,早把刚才的那些顾忌都给忘得不知抛到哪里去了,逞起了英雄气慨,脱口而出说:“说就说,谁难道还真的不敢说?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有什么不敢说的?”“敢说?敢说你就爽爽快快地说呀!说嘛,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呢?”吉生越发地在激牛保民了,“又有啥不好意思的?”这时候只见牛保民“扑哧”一笑说:“你看把他妈的,刚才弄了个这事情,叫人实在进退两难,真没办法。我刚牵着牲口,走到离我家牛氏埝那块地不远的地方,猛抬头往我家那块地里一看,谁知道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个人,攀在我家地里的那棵大牛心柿树上正摘柿子哩。”“那你还不赶紧撵,傻愣愣的倒跑到这儿来坐着做什么呢?”吉生听着听着憋不住就惊叫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章 善行天佑(下)

“撵?我不要说是撵,那时候就是大声一喊,那人准都会吓一大跳。我想,你说这柿子现在能值几个钱?摘回去也还有点儿太嫩,又能做什么用呢?不过他要是猛地一受惊吓,从那么高的树上给摔下来了,把胳膊腿或者是哪里给摔得不对劲儿了,那可该怎么办?请郎中看病治伤,又算是谁的责任?”牛保民大瞪着眼睛,不理解似的反问吉生,“所以,我想来想去,最后就干脆把犁一扛,牵着头口,扭回头,又到这儿和你们谝闲的来了。待会儿那人走了,我再到地里去犁我的那一块儿地。丢点柿子能损失个啥?大家相互都平平安安的,那才真正是个福啊!”吉生听着听着,极不理解,无不疑惑地到了牛保民跟前,两眼傻乎乎地在他的脸上看来看去,一个劲儿地来回看,好像是感情十分投入在地寻找着什么似的,看得牛保民直觉着怪怪的。“你看什么?看的是没见过我?”牛保民极不愿意地训斥吉生,然后他又接着说:“反正我这人当时是这样想的,我退避一下,鱼安水安,大家都安宁,不知道能省多少事的。”牛百顺这时候已经吃完了饭,端着空饭碗准备往回走了,他听牛保民这样一说,忍不住又扭回了头,对牛保民说:“哎哟我说保民呀,我怕你都快成神仙了。尘世上在哪里还能再找得下像你这样的人?”他这话对牛保民是表扬还是批评,一时谁也没法说得准。牛保民把他们这些人所说的话也一点儿都不往心上放,只是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说:“你们不知道,小事好忍。凡事,你忍一下就海阔天空,退一步则相安无事。我活一辈子就信这个理。”

吉生看着牛保民对他自己的信念虔诚挚着的这个样子,不由得就又戏谑地说:“保民哥,你说这话,这会儿我也都细细想过了,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这不,你人好,现在连老天爷都知道了,它呢,于是就睁了眼,看你缺什么给你个什么。你缺个娃,老天爷就让你媳妇那肚子一天天地往起胀。你得是还想进一步修行积德,让你媳妇这次给你生上一个带茶壶嘴儿的娃?”牛保民听着他这话正说到了自己的心病上,立时情绪就又激动起来,“呼”地一下子站起身子,慷慨激昂地说:“我今儿个在这里给大家把话说出来,我媳妇这一回要真能生下一个男娃娃,我承大家的情,就破费把大家每一个人都好好酬谢酬谢。”黄娃这小伙子一听马上高兴得叫了起来说:“嗳!你今儿个发烧哩得是?红口白牙的在这儿抡大话。我告诉你,这话说出来可就收不回去了,非得算数不可,不要到以后老天爷真的让你得下男娃娃了,你又大瞪两眼不认账了!”牛保民涨红着脸说:“看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我牛保民向来是你所说的那样的人不是?我什么时候小气过?在人前说过空话?”“那你现在就给大家说说,”在场的人全都兴趣高涨起来,七嘴八舌地乱嚷嚷道,“要是真的到那时候了,你打算是怎么个酬谢法?让我们这些人听了,提前先心里高兴高兴,回去了,好天天给神烧香,替你祈祷啊。”

牛保民说:“你们大家说说,我城北十亩地里的那一片谷子,长势怎么样?”苟良应声说:“你那地里的庄稼还有什么说的,长势美得就不能再美了啊。我看到收时候,说不定亩产都能有三百多斤呢。”牛保民激动得说:“我今天在这儿给大家说,到时候如果真的天遂人愿,我媳妇给我生下了个男娃娃,那么,我就把我那十亩地所产的那三千多斤谷子,作为谢礼,全部分散给大家。咱们邻家百舍的,谁家要是吃的紧缺,就只管拿上口袋到我家来给自己装,直到分散完为止。”“真的?”有人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很不放心地又反问了他一句。牛保民毫不动摇地说:“君子一言,白布染蓝—这还能有假?”

大家就这样十分开心地说着笑着,在一起谝了片刻,就各自回家拿了农具,下地干活,各人忙各人自家的事去了,谁也没把这事就真的当真。牛保民这会儿估摸着攀在他家柿树上摘柿子的那个人这会儿也该走了,回家取了个笼,扛着犁,牵着牲口,就又向着城南牛氏埝他家的那块地里走去。他走到了自家地里,并不急着就开始套犁犁地,而是先来到了地中心的那颗柿树底下,很怜惜地察看了一番。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由于偷摘他家柿子的人在摘柿子时汲汲皇皇的,一点儿也顾惜,柿树下面就掉落了许多被摘下来的柿子及折断了的柿树枝枝儿、柿树叶儿,折腾得一塌糊涂。所掉在树下的那些柿子大都摔烂了,偷摘柿子的人自然是不会要的了,扔得满地都是。牛保民十分心疼地弯下腰来,把掉在树下的那些已经摔烂的柿子就一个一个地往自己所来带的那个笼里捡。

牛百顺这会儿正好从牛保民的地头儿上经过,看着他这时吝惜的那个样子,觉着这人十分滑稽可笑,能舍得眼看着让人把成担的柿子偷着摘走,却舍不得那几个从树上掉下来已经摔破了的烂柿子,于是禁不住就挖苦他说:“保民,你这人让我该怎么说好呢?眼看着人家把你的牛都牵走了,你不管,却舍不得一个烂牛桩?”牛保民听着他说这话也不气恼,直起腰只是“嘿嘿嘿”地干笑着说:“百顺,再谁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这人一辈辈子过日子,还不就靠的是‘勤俭’?再说了,你看这些烂柿子掉在树下,碍手碍脚的,地也没办法犁地不说,让人看着,你不知道有多可惜?你想我能忍心?我把它用笼捡回去,撂到醋瓮里,农闲了用它酿些个醋,不也还是上好的调料吗?喂!我说,不在你嘴逞能哩,你每年过春节,从我家里所灌的那醋,把你这熊吃得高兴的,直夸赞味道正,酽,那还不都是用这些个烂柿子酿做的?你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牛百顺被说得一时闭口无言,只是一个劲儿感叹说:“唉!你真会过日子,后来又逢下碧霞个好媳妇,能干。要不是这样的话,你在人前能夸起嘴才怪咧。你把你前些年过的那紧巴巴的日子咋又忘了?不过,还得要说,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到你俩手里,即使一个土疙瘩,也都能变成人参果。你算是把香烧到香炉里去了-----如今日子过成了。”牛保民听着他说这话,也不强辩,只是搭讪着说:“再说,我先把这些烂东西拾掇到一块儿,下一步犁地也就好做活了。”

常言说:“吉人天相。”秋后大忙还没彻底结束,牛保民的媳妇刘碧霞就坐月子了。街坊四邻赞不绝口地说:“没见过碧霞这人,真有本事,连坐月子生娃也都会挑时候,等地里的农活忙得都快差不多了,农闲了,天凉了,这才开始—这人不知道要省多少事,少收多少罪呀。”刘碧霞这一回可真的是给牛保民争气了,天遂人愿,居然真的生了个男娃娃。这下子可把牛保民能给高兴坏坏了,在家里不论是出来还是进去,嘴都笑得闭不上。左邻右舍,连同他的那一帮帮子相好的一见他的面儿,就闹腾着向他要讨喜酒喝,要给他的孩子张罗着过“十天”。然而,他头却摇得就跟个拨浪鼓似的,一直推脱说:“不忙不忙,大家地里还都有些尾巴活儿没忙完哩,撂不下手着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地里的活路都忙完了,闲下来的时候,我再消消停停、好好地大摆宴席,请乡亲邻里们给娃做满月。”就这样,他把这事一直往后推了二十多天,直推到了满月时候。

牛保民之所以要坚决地把这事一直往后推,其实不惟独是因为大家伙儿地里的农活儿还没彻底忙完,而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其它缘故。他这人办事历来小心慎重、稳健而沉着,在这件事上他更是越发地想得多、想得细。你想想,如今他已经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得刘碧霞给他生了一个胖墩墩的男娃娃,老来得子,如愿以偿。这娃简直就是他的眼睛珠子、命根子,他一天把他当宝贝的看待着的,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飞了。他不想在娃这事情上有任何闪失,生怕给娃过早地过“十天”,大操大办,家里人来客往一多,乱哄哄的十分吵杂,大人碧霞坐月子和小孩生下来日子都太浅,经受不起,到时候万一吵聒出个什么事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他就实在吃不消,恐怕干哭都没眼泪,后悔也就都来不及了—他简直就不敢往下继续想。所以他就想方设法地让事情办得稳妥一些,把庆贺的日子尽量往后一推再推,想一直推到娃“满月”或者是“百岁”的时候,确实老气了、硬棒了,再进行庆贺。

一九四七年阴历的九月十六,按节令这时霜降都过了,满地的红柿子也已经下完了,庄稼人田里地里的活路,收呀、种呀的,全都已经彻底忙结束了。牛保民这才开始张罗着给自己的那个宝贝蛋蛋儿子过“满月”。早在前三天村里那些给他帮忙的人就都上事了,平日那些和他经常来往的人一个个都不请自到,居然来了一大群。他们积极踊跃地帮着牛保民往家里借桌子,借板凳,借碗碟筷子,借孩子过满月所需要的一切用具。砌灶台,到西岳庙街上割肉、买菜、置办东西—忙这忙那,忙得简直不亦乐乎。牛保民的家里天天都像逢集遇会一样,出来进去的人熙熙攘攘、源源不断,一个个都笑逐颜开,到处都充满着一片热热闹闹的喜庆气氛。到了九月十六,正日子这一天,他家就更是与以往景象不同,单就从西岳庙街上馆子里请来做酒菜的大厨师就好几个。牛保民家多年来都没贴过楹联的门上这回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贴了个满堂红。只见前大门两边所贴的楹联,上联写着“多行善,善行多,积善成德”,下联是“盼嗣子,子嗣盼,教子及第”,横批是“吉人天相”。

早晨天刚一明,牛保民一轱辘就从炕上爬了起来,赶紧洗过手脸,叮咛刘碧霞把娃用两层被子,放在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提了一挂很长很长的爆竹,站在大门口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随后陆陆续续的就有不少贺喜的人上门来了。今天来给牛保民贺喜的人多极了,整个庙东村几乎一家不缺不说,就是周围十里八寨的外村人,也都来的不少。牛保民家里,原本就不是很大的院子密密匝匝的,人挤人,人撞人,擦肩接踵,几乎拥挤得都水泄不通了。就凭牛保民在庙东村及周围远近的人缘,凡是知道这事的人,轻重都要给他行上一份礼。牛保民也不论来人礼品的轻重,即使是拿两三个鸡蛋或者扯一二尺花洋布,也都要让礼房的人在礼簿上记下,到吃饭的时候打发人去把他请来赴宴。吃上午饭的时候,他家的院子里人多得实在坐不下了,帮忙的人干脆就把坐席吃饭的方桌摆到当巷里。这样以来庙东村他所住的那条巷,半截子巷道就都摆的是他家宴请、招待客人的酒席桌子。

吉生他们那一伙人又贪图热闹,凑份子给牛保民庆贺娃子满月,送了一台木偶戏。他们一吃过午饭就在牛保民家的打麦场上,用几根木椽搭起了一个简易戏台,木偶戏就在一阵铿铿锵锵的锣鼓声中唱开了。农闲了,周围四村八寨的人,家里地里也都没有什么要紧的活儿可干,人们一听说庙东村的牛保民给娃贺满月,还唱戏哩,就都赶来看热闹。木偶戏唱的是关中东部特有的一种剧种—时腔,戏名叫做“麒麟送子”。这会儿,在牛保民家打麦场上看戏的人就多极了。他们一边看着戏,一边在不住地夸赞牛保民给娃过满月,事情办得排场,红红火火,确实破费不少。有人打趣地说:“听说牛保民平常过日子节俭得连媳妇刘碧霞晚上纺线都不让点灯,嫌浪费灯油,没想到这次给娃做满月却是这样的大方,竟然舍得摊这么大的本儿。”

戏,紧锣密鼓地开演了有一会儿以后,牛保民引领着身穿大红袄的媳妇刘碧霞就贺戏来了。他双手托着一个红漆楠木方盘,方盘里端着一瓶上好的西凤酒,一条香烟,一包点着红的水晶饼和一些时鲜的水果、落花生-----算是四色礼,由看城门的老李头儿在前边引路,从他家里径直走向打麦场来。他夫妇俩一进打麦场,老李头儿手里所提的鞭炮就点着了,边走边响,一时打麦场上硝烟弥漫,火药味儿呛人;花花绿绿的爆竹皮被炸得粉碎,满地飞舞,随风飘散,在地上立时落了厚厚一层。牛保民走到戏台跟前,双手举着楠木方盘,直举过头顶,连同方盘里的东西一起递给了戏台上唱戏的人,然后转身又从碧霞手里拎过一个布袋,另一只手伸进布袋里,大把大把地往出抓落花生、糖块和香烟,向着四周看戏的人群使劲儿直撒。看戏的人—大人、小孩一时居然都只管去争、抢、捡拾洒落在地上的那些自己所喜欢的东西,而顾不上看戏了。这时又有一些爱闹着玩的人,由吉生领头,手里提着人们往常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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