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在我洞察了你的意图之后,完全可以在你面前演成另外一番模样。”
他的眸中似有光影闪动,疑惑与惊诧一闪而逝,随即又被如潮的海水淹没,最后变作一汪平静的深海。
她却又再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回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任由她动作。见他如此,平阮儿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狡黠道:“其实刚才我那般说,不过是为自己揉你的头寻个方便罢了。嗯,发质不错,触感很好。”
听她如此满足地喟叹,小奚川面上不由得微微涨红,却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平阮儿却收回了手,叹息一声:“终究,只是个孩子呀……”
奚川身子一僵,随即很快敛下眸子,将情绪遮掩。
平阮儿却好似已经玩累了一般,闭眼靠在车壁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肚子。
车中立即陷入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百姓嘈杂的讨论声,以及轮轴咕噜噜往前滚动的声音。
就在奚川冷眼打量着平阮儿,以为她又睡了过去的时候,平阮儿抚摸肚子的手却突然一顿,改成了轻轻的拍打,只听她闭眼自顾自地说道:“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三情六欲,知悲欢离合。高兴时能高声笑,悲痛时就放声哭,饿了就吃,冷了加衣,如此,方不枉为人。孩子,你记住了吗?”手随着话音落下,轻轻地拍在了肚子上。
奚川看着她停留在肚子上的手,微微怔愣。这话,是她对她的孩子说的,还是对自己的说的?
若他记得不错,她明明说了要拔了他的爪牙,卸了他的骄傲,为何相处的结果却是这样?为何她总是看似无意地点拨自己?为何她总爱时不时地捉弄自己?为何她与自己的说话的语气就像对待……对她自己的孩子?
明明是传说中的女杀神,明明是他的敌人,为何却让他感到了……温暖?
奚川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闭了眼,将这个女子的容颜关在眼帘之外。
马车继续前行,沿着通途大道朝府衙而去,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停了下来。
“丰州知州,见过赤焰特使平将军!参见九殿下!”
马车外,突然传来了中年男人饱含威严的声音。
平阮儿这才睁开双眸,迷离的眸子须臾之间就恢复了清明之色,随后立即伸手拉了拉披着的白羽鹤氅。
马车帘子被士兵打开,她扫了眼外面,随后便下了车。
看着府衙门口满满站着紫琉国卫兵,她这才反应过来,按两国签订的和约条款规定,一旦和约生效,赤焰国必须释放所有羁押的紫琉国官员,退出占领的一干行政办公之所,待平阮儿抵达丰州之后,所有赤焰国士兵须同她一起,立即撤离紫琉国领地。
所以现如今,这丰州知州已被重新放了出来,再次充当起他的一方父母官,而丰州府衙,也再不是她赤焰议事之所,而是恢复了其官衙本职。
“特使一路舟车劳顿,吾皇特命我等在此为将军接风洗尘,将军可以稍事休息,明日离开也不迟。”
一番话下来,显得紫琉国帝君宽仁无比,然而平阮儿却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明日离开也不迟,今日离开却再好不过。
她心中冷嗤一声,现下已是傍晚时分,丰州一共有她赤焰国七万多大军,要调动起来根本不易,这是根本不给她任何安排的时间,便迫不及待将她赶出城吗?
不过她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而是朝东方拱了拱手道:“还是紫皇想得周到,”然后转头对那中年知州道,“如此,便有劳知州大人安排了。”
盐城丰州的百姓怕也是恼极了她赤焰国,再住下去,恐生事端,明日就走也好。
“平将军请!九殿下请!”知州大人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仿佛被赤炎军关押的日子并不存在,迎着平阮儿就朝府衙里面走去。
“请——”平阮儿也谦让道,随后两人一起朝前走去。
待那知州走上前之后,平阮儿却偏头对身侧的小奚川挤了挤眼,低声道:“听出来没有,知州大人叫本将军早点儿滚蛋呢!”
小奚川不防她突然回头冲他说话,不由得一愣。
难得见到这个小大人露出如此自然可爱的反应,平阮儿不由得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待小奚川恼恨地敛了神色之后,她却早已掉转头去,继续同那知州虚与委蛇起来。
望着前方言辞侃侃、应对自如的女子,还有她那虚伪中透着精明的笑容,奚川发现,她对自己的笑容和对那知州展示的笑容截然不同,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虚伪,是对敌人的;真诚,是留给自己人的。
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由得一惊,才三、五日光景,他怎地就将自己归为这个女子的自己人了!
前方的平阮儿自是不知道奚川此刻的想法,依旧同知州有说有笑。
一行人在知州的热情招待下,吃好喝好,席间推杯换盏,言谈甚欢,根本看不出先前这是势不两立的敌对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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