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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2页）

舔舐着獠牙的毒蛇从来不会因为得到了某只猎物而满足。他嘶嘶嘶地前行着，不为任何人停下步伐。他一步一步地设下陷阱，让无辜的白兔落入圈套，然后狠狠地咬它一口，将它甩在后面，踏着尸体前行。即使身下铺满荆棘，即使错过路旁的精致，只要眼睛看着前方，向着自己心中所想的，再怎么样也不后悔。

少年时代的李载京，幼稚而执着，他就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结果亲眼目睹了那个人的死亡。

10岁的时候，他和李韩京一起被绑架。绑匪与李家有着私仇，不仅要了天价的赎金，还想要李家的家族企业。

李凡中说：我只要我的大儿子，剩下那个，要杀要剐随便你。

随便你。

小小的他因为一直濡慕的父亲的这句话，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不敢相信，却又在无数夜晚被噩梦惊醒。被至亲抛弃的痛苦，远远比死亡更可怕。他所在角落里发抖，跳动的心仿佛被人浇上了冷水，冷凝着几乎要破裂。

就连看守他们的绑匪看见他，也会带着几分同情。

李载京不想死，可是逃走是死，不逃走也是死。于是他趁李家的人来赎李韩京，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韩京身上的时候的时候，趁机逃跑了。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但是他不敢停下来。下雪了，荧荧的雪花粘在他的头发上。

他呼哧呼哧地回头望了一眼，绑匪没追上来。膝盖上的剧痛和黏腥感让他不得不蹲在雪地里休息。然后那个人出现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个人笑眯眯的，向他靠近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感到温暖。

李载京咬着唇不说话。

那个人解下围巾挂在他脖子上，大概是把他当做了离家出走的孩子吧，“天气这么冷，先到我家洗个热水澡吧，或许可以再一起睡个觉，第二天再送你回家好吗？不要让挂念你的人为你担心。啊，我的家其实蛮小的，要委屈你和我一起睡啦……”

那个人抱着他，踏着昏黄的路灯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喋喋不休，呼出来的空气凝成一片片的白雾，李载京安静地趴在那个人的肩头，雾气模糊了李载京的视线。

就这样吧，心这么冷，身体这么冷，就算那个人要绑架他，他也无力逃跑了。

……

那个人想过送李载京回家，但是李载京倔强地什么也不说，也不去警察局，那个人只好把他留在了家里。那个人每天白天出去工作，只有在饭点的时候会回来给他做饭，然后又急匆匆地离开。李载京坐在破布堆做成的沙发上，看着有些花屏的电视，听着隔壁邻居夫妇的吵闹声，然后坐一整天等那个人回来。

“我回来了，今天的晚餐想要吃什么呢？”那个人一进门，李载京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下班的时候路过百货商店，给你买了件衣服，很可爱，吃完饭穿上去试试看好不好。”

“啊，你的手都冻伤了，不是答应过我不要一直坐在沙发上吗？明明床上更暖和。”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家？”

即使总得不到李载京的回应，那个人照旧喋喋不休地讲着话。李载京被他说得有点烦，就把碗里的胡萝卜夹到那人的碗里。

“臭小子，挑食长不高有没有听说过？难道你希望长大之后被女孩子嫌弃吗？”

吃完饭，那个人会帮他洗澡，每次看到他背上的伤痕，那个人都会耐心地帮他擦上药水。晚上，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然后慢慢入睡。

可是有一天，绑匪找到了他，上门来想把他带走。那个人为了保护他，死了。

李载京坐在地上，才10岁的他又一次直面死亡，他呆呆看着那人被医生抬走，突然回忆起刚刚见面的时候，那男人抱着他回家的时候，昏黄的灯光和拖长的影子交融，道路似乎也变得漫长起来。

＇　他们不是不爱你，只是不心疼你罢了。从今以后，让我照顾你吧。＇

有时候人之所以变得冷漠，是因为少了心疼他的人。10岁的李载京失去了第一个心疼他的人，18岁的李载京亲手杀死了唯一心疼他的人。

现在换他来心疼了。疼得撕心裂肺，难以呼吸。

……

“常务，这是财务部上交的下个月的广告预算，请您过目。”

李信把材料放在李载京的书桌上，李载京拿过文件看了看，翻页的手指顿了顿，“为什么场地预算减少了这么多。”

“财务部的人说，是因为大少爷生前和场地供应商都打过招呼，要他们多多关照您。”

又是这句话。

李载京拿起钢笔签了字，让李信拿了出去。

常务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李载京有些疲惫地靠在皮椅上。他捏了捏鼻梁，眼睛下面显着淡淡的青黑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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