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提醒阿来也想起孙明义被押解离开时他的主簿高喊要为其报仇一事,不免担心起阿熏往后的境地。他们竟能突破谢府重重护卫杀人于无形无声,说不定是江湖上的高手。
“女郎。”外头响起了车夫的声音,“前面就是雪山了。大雪封住了道路,车过不去!”
“行了,就到这儿吧。”骁氏拎上包袱准备下车。既然阿熏的车过不去,谢随山的马也难走。这时还得依靠自己残破双腿方能脱险。
“你们要进雪山?”
骁氏没回答她。
阿熏本想提醒,现在雪山中积雪甚厚,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要是在雪山中寻不到路的话恐怕会有性命危险。但她也明白这对母女已经决意离开,无论如何是不会听她的,何必多此一举?
“那,你们多保重。”阿熏望了一眼今日话少又乖巧的阿来,扭过头,对车夫喊道,“就停在这儿吧!”
车夫应了一声之后马车车速渐渐慢了下来,骁氏捏住了包袱准备下车时,突闻车夫古怪地“唉”了一声,随后身子一晃摔下马去。马受惊,不受控制地向另一方向狂奔。
车轮之下全是碎石残雪,车被颠得左右剧烈晃动,车厢内三人左摇右晃互相撞击。阿来勉强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大吃一惊,马飞奔的前方已是悬崖!
阿来根本来不及多说,一把将坐在最前面的阿熏推出了马车。阿熏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个来回,头撞在树桩上昏迷过去。骁氏和阿来就要携手冲出车厢,忽然天降铁索圈圈绕在马车之上,将窗门捆得严严实实。
骁氏和阿来被断了去路,不过转眼间马蹄已飞出山壁腾于空中。
要葬身于此了吗?
这个念头在阿来脑海中一闪而过。
骁氏本能地抱住阿来将她埋入自己怀中,震天撼地的剧烈冲撞中阿来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方,阿来恢复意识时眼睛睁得艰难,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皱眉一声轻哼,阿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断过了一样。脑袋浑浑噩噩一时间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马车下坠的过程里她跟阿母被甩得七荤八素,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晓。她睁开眼睛,还没等看清周围事物忽然脚下一晃,她立即翻身而起想要避开危机。谁知身子刚刚腾空脚下被猛地一拉扯,教她一瞬间又摔了回去。
左侧腰间锋利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叫了一声,疼痛让她彻底清醒了,也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在一叶孤舟之上。
孤舟于结了一层薄冰的河面上安静地摇晃,她的右腿被一条锁链牢牢锁着,锁链另一端紧紧连着船底面。
这是怎么回事!
阿来用力挣扎,比手臂还粗的锁链被扯得咣咣直响,却一丝撼动的迹象也没有。她急得满头汗,一动作腰侧就欲生欲死地痛,估计是肋骨断了。挣了几下没了气力,阿来倒在船上喘气。
河面上的寒气吹在她冒汗的鼻尖上,冻得她瑟瑟发抖。她想起她和阿母逃出谢家的经过,想到马车突然失控坠崖。之后呢?
阿母?阿母呢!阿母不在!
阿来立即向四周望去想要寻找阿母的身影,灰暗的寒河之上笼罩着连天的浓雾,一片片碎冰从她眼前飘过,旷阔的河面几乎看不见两岸,极远之处隐约可见干枯的野草。
她摸了一把冰冷的河水,刺骨之感和断骨之痛如此清晰,她还没死。这里虽阴寒恐怖,却不是阴间。
莫非有人救了她们?
不对,若是有人搭救,怎会不见阿母身影?又为何将她放置在一条孤舟之上还用这铁链束缚?想起马车坠崖之前先是车夫被杀马匹受惊,再是她本想带着阿母跳车却被捆住。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提前预知她们的行动之路。她跟阿母要出逃这件事也只有她们自己知晓,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而且她们不过是谢家奴仆,又是谁要这般大费周折的对付她们?还是说对方其实是冲着阿熏来的?难道真是孙明义的人?阿熏呢?
“阿母!阿母!阿熏!”
阿来忍着痛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很快被浓雾吞没,消失在河面之上。
看着一眼望不尽的河水,阿来心中千头万绪。
阿母如今在那儿?可还安全?她坐不住,把孤舟里里外外翻个仔细,不仅没有找到只字片语连根长篙都没翻出来。
她将腰带卸下裹于手上,努力伸手够到河水之中,试图控制孤舟的方向时,瞧见一艘大船从远处向她驶来。
第16章神初六年
阿来从河里收回手,凝视大船。
此船形阔而短,船头之上一长须灰袍陌生男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来,瞧其面相四十出头。待船靠近此人朗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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