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动手,甄文君又是一夜没睡着,第二天灵璧接她去马场,一路上都没看见卫庭煦的影子,到了马场依旧不见人影。不必说,她又白紧张了一顿,前前后后想得再妥当也白费,卫庭煦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刻消失,卯足了浑身力气的一拳就要击出去之时发现目标不见了,打不着人自己差点摔个跟头,十分郁闷。
不过有点好处,好处就是甄文君失望着失望着,慢慢也就习惯了。
灵璧让人牵了匹性子温顺的好马过来给甄文君骑乘,甄文君眼下发黑全无心思,摇了摇头说昨夜着凉拉了一晚上肚子,现在腿都是软的,根本跨不上去。灵璧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一切随她去便好。让人弄点儿酒水食物,吃吃喝喝后也算是完成了女郎交待的任务,马上带她回去。
两人坐在场边的亭子里,家奴送了几个热腾腾的蒸饼上来,甄文君抓了就吃,反正人生无望百念皆灰,要杀之人不知道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内心煎熬极度憔悴,就算要死也要做个饱鬼才是。
甄文君痛痛快快地吃着蒸饼,灵璧在旁与她讲解这处马场历史悠久,说文帝登基之前曾来此选马,当初大聿境内五大良驹十种神马全都在此等候天子选剔,一时马场声名大噪,文帝还曾挥毫泼墨为马场提名,如今匾额犹在,文帝就寝之屋原封保存,南来北往经过陶君城的游客许多都专门来此一趟,只为了一睹文帝旧宅风采……
灵璧也是没话找话说了一大通,她知道甄文君不爱听,这点儿破事连她自己都懒得知道。可是女郎交待要尽心服侍,她总不能坐在这儿与甄文君大眼瞪小眼发愣吧。随便胡说一通再虚情假意地相视一笑,收摊走人。
甄文君吃着吃着忽然咀嚼的动作一顿,口中多了一块嚼不动的事物,口感略似麻布。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有人在蒸饼里藏了消息要递给她。
“……如此,小娘子觉得如何?”忽略已久的灵璧之声忽然从天而降回到了她的耳朵里,前面说了什么模糊一片,只有最后这句问话和期待回答的眼神分外清晰。
她在等待回答,而甄文君嘴里藏着暗号。
枯叶落地,绵云浮动。赤马嘶鸣,蚊叮虫咬。马夫打呵欠。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灵璧脸上的笑快要坚持不住,这家伙中了毒还是在发疯,为什么五官都挪了位置表情奇怪一言不发?
根本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又无法开口的甄文君不能在关键时刻露出马脚,最后温良恭俭地微笑点头。
灵璧“唰”地站起来:“娘子同意便好,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这么快就回去?也罢,反正卫庭煦也不在此处,她还意外得到了消息,这一趟出来已经颇有收获。可是暗语在她口中,总不能回去一路上都闭着嘴不说话吧。灵璧机谨,肯定已经发现了有些异样,这一路上肯定会想法设法让她开口。她绝不能将暗语一直留在口中。
就在灵璧站起身之时,甄文君“呕”了一声,捂住了嘴。
灵璧额头上青筋一浮,咬牙切齿地笑道:“小娘子,您又怎么了。”
甄文君握拳拍着胸口顺气,好不容易顺了过来后对灵璧笑:“这段时间吃惯了山珍海味,偶然吃到了蒸饼实在太激动,一不小心吃噎着了。哎……你说我这穷苦命。”
灵璧:“……咱们赶紧回去吧小娘子。”
“好!”
往马车走的时候甄文君将麻布在掌间揉开,上马车时抬手护头免得被横梁磕着时无意间抬眼看了一看,短短一行字很快读完:
“速杀,否则骁氏性命不保。”
甄文君坐定车中,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帮清流煞费苦心传来暗语,还以为是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居然还是威胁。如果能速杀难道我不想吗?自然是没机会下手!有这能力潜入卫家马场为什么不自己想想如何刺杀?
甄文君气得几乎要浮起来,当着灵璧的面还是要保持微笑不露破绽。
马车返程,甄文君思索着清流为何还有势力藏于马场,想起在孤舟之上和云孟先生对话时的确提及有细作被杀之事,但是将“卫子卓”的零碎信息传出来的另有其人。他们有两人潜入卫庭煦身边,其中一人被发现后受轮刑折磨而死,另一个踪迹不明,看来似乎潜在这马场之中。
卫庭煦腿脚不便应该极少去马场,此人没有更好的机会接近她,即便看见了她本人也未必知道他们一心想寻找的卫子卓就是眼前的残障女郎。说到底还是清流头脑太简单……
甄文君在心中不断诋毁清流,忽然马车之外杀声四起,甄文君和灵璧互视一眼同时要起身,灵璧一把将她摁了回去,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刀道:“你留在车里不许出来!”说完掀开布帘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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