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周其下意识一怔。
谢祁由衷不解:“怎么你们接二连三地拿本王这条命来当保命符?”
周其嘴唇翕动,却哑然无言。
他当了谢杨十数年的心腹,自然知道平日里温和待人的恭顺王远没有表面那么无害。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他单方面地和眼前这人交锋不少,深知他的心智过人、杀伐果断。
可这是第一次,他清晰直观地感受到,眼前这人的狠辣果决,不仅对外,也对他自己。
明明年岁正茂,话里话外却都明晃晃地流露着:他不在乎自己的命。
沉默半晌,周其声音发紧,强装镇定地开口:“你不在乎,焉知旁人不在乎?”
“摄政王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谢祁睨着他,声无波澜道,“本王不会让他清清白白的为政路留下任何污点。你若执意为之,不必他动手,本王亲自结果了你。”
末了,谢祁道:“周大人与其浪费时间做无用功,不如趁着性命尚存,想想自己能招供的东西。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周其勉力维持的镇定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他眼中蓄满了惊慌,慌不择路地向前膝行,连声呼求:“王爷,王爷……”
谢祁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将求救声抛之脑后。
踏出监室,刚一转身,谢祁脚步登时一滞。
三步开外的地方,江怀允长身玉立,不知在此站了多久。他上半身隐在烛光未照处,神情难辨。
刑部的天牢并不隔音,方才说话时,他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江怀允所站的位置,正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进来时,他将附近的狱卒都打发走,也吩咐了他们守着,不许旁人靠近。但没想到百密一疏,狱卒拦得住旁人,却拦不住摄政王。
谢祁的思绪飞快转动,步履的停滞转瞬即逝。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笑着打招呼:“阿允。”
江怀允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片刻,率先转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祁一边揣摩着江怀允似乎并无异状的神情,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天牢,纵马回府。
虽已入夜,但月朗星稀,并不妨碍视物。
谢祁跟着他步入摄政王府,待绕过影壁,出声喊住他:“阿允。”
顿了顿,江怀允言简意赅地回:“有事?”
语气如常,平静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祁眉梢微扬,顺水推舟地“嗯”了声,莞尔道:“昨夜失礼,不慎睡了过去。原本要和阿允说梓州之事,也没来得及。阿允若是此时得闲,我便说给你听?”
江怀允无可无不可,瞥了他一眼,淡道:“去书房。”
谢祁嗓音含笑,应道:“好。”
*
谢祁多次来摄政王府,对府内的构造早已了然于心。书房是江怀允最常涉足之地,谢祁对此更是轻车熟路。
他落后江怀允半步,紧随其后地进了书房。
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地问:“先前我命人转交过来的帐册,阿允可收到了?”
江怀允淡淡“嗯”了声。
“那本帐册中记录的东西,实则只是冰山一角。”
江怀允想起帐册的内容,事无巨细地记录了这些年来礼部尚书与梓州的往来,居然只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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