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七在泪眼婆娑间抬起头,看间洛将离的身影被月光照出一层白色的轮廓。
“你看过这本书吗,我在青州买的小说,《一剑下九州》,我有时候会拿出来看看。”洛将离抬起眼睛,仿佛在笨拙地找话说道。
那是沈墨七第一次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和白天时候的臭脸完全不同。
从此以后,沈墨七就粘着他,跟着他一起上课了。
尽管洛将离没说什么,总是背着包,走在前面。而沈墨七就跟在他后面,不管是清晨的绿茵小道,还是夕阳的落日余晖,总是这样。
再后来,爱丽丝跟在了沈墨七身后。他们像三只走在木轮上的仓鼠,低着头行走,而日月就在他们头上变幻。
后来随着朋友们的加入,木轮上的仓鼠越来越多,他们一起走着,甚至开始并肩行走。他们都是远离故乡,远离父母来到的这里,每当他们因笑话和恶作剧而开心的跳起来时,得到的是灵魂上的慰藉和救赎。
再后来沈墨七,洛将离,爱丽丝因为职责而要去更加未知,更加遥远,更加危险的龙息时,有三只仓鼠跟他去了。如今他们六个却分散各地,老师也憔尽心力,奔波在大到无边无际的龙息里。
三只仓鼠则被坏人关在了黑暗的地牢里,每日能做的就是看向唯一的一点光亮,期待有人能来救他们。
当沈墨七骑着马,在雨中和森严威武的女娲国远征军一起行军的时候,曾经天真的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了,他们也马上就要相见了。
可最后希望的泡沫破灭后,留下的只有更多的伤痛和分别。
一片叶子落下,一阵寒风吹过。
沈墨七看着手掌心中落下的那片残叶,抬起头,感受寒风萧瑟,才发觉他来龙息已经很久了,甚至秋天都已经结束了,大地开始变得荒芜。
所以他来龙语学宫似乎超过一年了?沈墨七茫然地眨着眼睛。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快呢,这一年,他去过很多地方,也许是变得坚强了一点,但他现在,只想结束这一切悲惨,回到还算阳光明媚的龙语学宫。
山下的坂泉城门前萧瑟,但他们终究是要去的。
“你们是谁?哪个营的?”一个守门的北山国士兵,抽刀挡着门口,他警惕问道。
也是,现在这种时候,谁会不知死活的,来到被“恶魔”占领的城池呢。
“军爷,不认识我们了吗,我们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啊。”青丘牙鱼假装搀扶着沈墨七,她抬头笑道,脸上是刚涂上的灰烬和泥土。
“真亏你们有脸回来,怕不是装死,在地上躺到结束。”那士兵一脸厌恶,眼睛在他们身上扫了很久,仿佛在审判什么逃兵一样,又像是忘了沈墨七他们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编制,“放行吧。“他放下刀说。
“呸。”另一个士兵听他说罢,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似乎在他眼里,不能为国战死,活下来,就是一种不光荣的耻辱。
沈墨七抬头涔涔笑了笑,作为回答。
“笑什么笑,我告诉你小崽子,下次再不狠点,死的就是我们后面的那些残疾人了。”等沈墨七走了不远,那士兵才在后面大喊道。
沈墨七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迈开脚步,没有回应。
街道上很安静,看不到什么人。
沈墨七只是路过,他还是要继续向北走的,那里才有他的伙伴。
又走了一段时间,沈墨七听到争吵声从小巷里传来,他下意识就向声音的方向走去。青丘牙鱼似乎有些怕,却又不敢拉起沈墨七的手,因为她觉得北山国的人应该是不会牵手的。
沈墨七注意到了她眼睛中的恐惧,她从小就是这样,有时候对什么事情都很害怕,有时候却独自发呆,每当沈墨七叫她时,她便露出茫然的,对一切事情都感觉无聊困乏的眼神,眼里只能容下沈墨七一个人,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小东西,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说不定你爹就是死在老子刀下的。”一个北山国的士兵在怒骂道,他抽着刀,在和一个小女孩儿抢着一袋米。
士兵的脸很年轻,嘴巴却很脏,他持刀的手却有些发抖。而小女孩儿更是满脸通红,泪水流的满脸都是,却死了命的和他拽着米袋。
“军爷,您不能拿走!”她一边哭一边拽着,甚至整个身体都跟着那袋轻飘飘的米被拖动起来,衣服都被拽开了,露出她那惨白的,扁平的肚皮。
“我爹出去参军,被你们杀了就杀了吧,我娘还在屋子里呢,她腿脚不便,家里就这么点米了,我和娘亲会饿死的!”她哇哇大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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