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淮抬头望向窗外,手指无意识抚上腰间,剑鞘上凹凸不平的暗纹不停亲吻着所有者的指腹,但似乎依旧无法理解沉默之人的所思所想。
天色渐晚,太阳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只留下一抹余晖。
时淮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如果不想切磋也可以,这是前辈的自由。”
仔细一想,突然莫名其妙地过来找人切磋,知道的是切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找茬的,持田剑介到现在都不发飙只能说他好这一口。
“倒也不是不想……”
持田剑介对时淮给自己搭上奇怪标签的事情浑然不觉,此刻他刚给自己上完药,抬头就看到了时淮那不算强壮的腰身。
他单手扶着下巴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在时淮准备转身时忽然说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是很好。”
时淮顺着持田剑介的视线看向自己腰间,银灰的剑静静地挂在那里。
他把剑抽出一截,剑身还像刚被送来时那样一点瑕疵都没有,由此可见它的主人将它保养得很好。
这也使得时淮更加疑惑:“什么意思?”
“我问你。”持田剑介难得摆出几分正经,“他叫什么名字?”
时淮愣了愣,又把剑推了回去:“剑就是剑,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持田剑介一下子蹦起来,也忘了自己身上的伤都是哪儿来的了,直接上手抓住时淮的衣领,“剑也是需要羁绊的!”
而名字往往是一段羁绊的开端。
持田剑介在其他方面不着调,但在面对剑的时候居然意外地执拗。
“那可是我锻的第一把剑,怎么可以没有名字?就连每天跟在你身边的那只鸟都有个名字吧?”
时淮见他脸上的怒气不似作假,只能退一步说道:“我很珍惜它。”
“如果是被这样珍惜还不如碎掉好了!”持田剑介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就是因为觉得你是一位可敬的剑士,我才会把他送给你,如果无法执行你的意志,那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时淮敏锐地捕捉到了持田剑介言语中的细微差别,在称呼剑时,持田剑介用得是“他”,而不是“它”。
“他感受不到你的意志。”持田剑介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知道你为什么挥剑。”
屑前辈许久没个正形,突然这么正经一回反倒激起了时淮的好奇。
“那它要怎么知道我的意志?”
总不能天天对着剑念叨我要干什么吧?
谁料持田剑介只是没好气地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
许是站累了,他往角落里的长凳上一坐,仰头灌了大半瓶水。
“到目前为止,我没在你的招式上看出任何明显的特点,有些甚至算不上完整的剑招,你这家伙其实是没有流派的吧?”
面对这样的提问,时淮并没有做出回答。
持田剑介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些招式也就只有你本人能使得来了,换别人早挂了。”
虽然在他在时淮眼里就是个还没入门的小菜鸡,但好歹也是剑道社的主将,时淮剑里的门道他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的。
在时淮那些招式里,大开大合、隐匿刁钻、轻巧灵动……五花八门什么样儿的都有,有些动作甚至违反了人类生理学常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持田剑介都有点怀疑时淮是不是没长骨头。
不过这些剑招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足够致命,简直像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剑。
“我就直说了,就是因为你的不合常理,我才托老爹在里面加了些非常规的材料,进而锻造了这么一把非常规的剑。你应该感觉到了,他很细也很轻,普通金属是无法在保持硬度和韧性的同时做到这一点的。”
持田剑介缓了缓,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越是偏离常规就越难以驯服,无法贯彻意志的剑是会弑主的。”
说完这段话,他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晦暗,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时淮则是低头好好观察起了这把剑。
弑主的剑?
他在使用的过程中并没有感到不适,相反,还十分顺手,这把剑完全就像是为了迎合他那些扭曲怪诞的招式而诞生的一样。
挥动武器的理由无非就是两个:攻击敌人以及保护自己。
还需要别的什么意志吗?还有名字……
时淮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取名字应该算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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