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忆微微一怔,继续问到,“在洪州那晚你喝下惑心,除了救我,是否还存了为萧家翻案的盘算?”
又一个“是”,这次,她没有迟疑。
苏陌忆的脸色已然很难看,方才深眸里的一点星火,也像是被风雪摧残的柴薪,逐渐冷却,变成皑皑一片。
他静默良久,终于问到,“若是我没有逼你,你是否……从未想过要嫁我?”
“是。”
静静的一个字,很轻,像周遭飘落的白雪——没有起伏,却冷彻心扉。
“嗯,”苏陌忆颔首,“我知道了。”
声音平静得好似冰冻。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取来油灯,兀自点燃。
“既然如此,我亦不会强人所难。”
火光渐亮,在他的指尖跳跃,暖色的光映上他的深眸,却再也照不暖他的眼神。
他侧身取来匣子里的那张“婚书”——明明是顶单薄的一张纸,持在手里的时候却似有千斤之重。
修长的指,在明亮的烛火下显得瘦骨嶙峋。他缓缓抬手,在穿过烛火时停了下来。
火光染上逐渐泛黄的纸张,变旺,信上的字迹随着火苗卷曲,化为一缕青烟。
“情之所系,为卿一人。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字迹一个一个被蚕食,林晚卿觉得胸口好似插入了一把钝刀,一片一片,割得她鲜血淋漓。
“卿卿,我心悦你。”
“别怕,有我在。”
“卿卿,信我。”
“睡吧,我会带你回来。”
“卿卿……卿卿……”
“停……停下……苏陌忆,你住手!”她的声音由嗫嚅变为哭喊,像将死之人要抓住唯一一根稻草。
“哐啷”惊响,油灯被掀翻在地。
林晚卿死命护着手里那张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婚书”,滚泪翻涌、泣不成声。
手上被灼热的油烧伤了,可是一点也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记得自己是不爱在人前哭的。
房间里又暗下来,雪依然在下。有风吹起一团雪雾,凄凄惨惨,像谁的泣诉。
“萧家的案子,我替你查。你离开大理寺,我们……到此为止。”
苏陌忆走了。
林晚卿不敢看他。
她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一点点走出了她的世界,悄然无声,就像来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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