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有游击队的人要在河堤上伏击日本鬼子。日本鬼子经常会在河对岸的大堤上排着队走,游击队就事先埋伏在河另一侧的堤坡子下。约定入黑以后点火为号,一齐开枪向日本鬼子射击。
“那天晚上,日本鬼子真的来了,有几十人之多。游击队这边也有百十来人,人人拿着枪,伏在堤下边等。
“后边远处山头上火把划过,大家一起开枪朝河对面打过去。
“打完枪后迅速退到提坡脚下撤离。此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清晰的枪响。但没过多久,几十个日本鬼子又回到了大堤上,排着队继续走。可气的是,他们一个也没有少。
“后面的人跑过来报告说:刚才用火把发信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被抢打死了。肯定就是刚才对面响的那一枪。”
孩子们对于打仗的话题本来是极喜欢的。但对这个故事的结局他们兴味索然,也不相信。
“那么多枪,怎么就一个人都打不着?敌人只开了一枪,偏就打死我们这边一个人?”这不符合他们所受的教育,也不符合他们的期望。
桂爹快满十九岁的时候,抗日战争结束。但这不是他对这场战争淡论甚少的主要原因。
主要的原因是,渔民这个群体的生活范围算得上与世隔绝,他们相对独立地生活在世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外界的天翻地覆在那个角落里引起的波动十分有限。
当然,这或许还和桂爹本人对待生活的态度有关。他曾多次提及奶奶是如何如何地坚决反对他参加任何政治活动,当然也包括党组织。他作为一个十足的孝子,极严格地遵从着自己母亲的要求,政治追求上表现得特别低调。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孩子们的亲叔叔,桂爹唯一的弟弟。家里的神龛子上,除了七一年奶奶去世后挂上去的遗像,还有一张是叔叔的。而且从像的颜色看,年代要早得多。但关于叔叔的事情,孩子们几乎什么也不知道。
叔叔的半身像有约五十厘米高,镶在镜框里。顶上一行拇指粗的毛笔字:“徐桂和同志遗像”。左右两侧分别是比鸡蛋略小的毛笔字:“青年有为”、“永垂不朽”。
底下有两行楷书小字,因被水泡过,已模糊不清无法辨认。右下角有枚蓝色的公章,也只剩下轮廓。孩子们分别问过大人多次,但没有人肯详细说。只说叔叔牺牲在铁路上的一个单位,遗像是桂爹亲自去他工作单位接回来的。
桂爹在政治上的立场,是不是受弟弟遭遇的影响?奶奶的坚持和这件事有关吗?他弟弟桂和的牺牲有其他特殊原因吗?他如今又葬在何处?现而今,晚辈们记起他的时候已很少了。除了每年烧包,或是看到墙上镜框里的他。
看来有空得把这件事情理理清楚,解开这个“不解”之谜!至少,能去叔叔的坟头祭拜一番也是好的。
打仗的话题没有再聊下去,故事又回到船屋上来。
“船屋经过大半年的漂泊,已来到洞庭湖那个大口袋的袋口边上。那地方属岳阳,洞庭君山像一只巨大的螺蛳倒扣在湖面上,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岸上的岳阳楼。”
桂爹话音来落,佩珍借住话题:“洞庭君山我知道,‘白银盘里一青螺’,应该真的像个螺蛳,要不古代的诗人可不会这么写。上面还有柳毅井、湘妃竹,君山毛尖也很出名。”
从不插话的桂嫂子问了句:“是《柳毅传书》里的那个口水井吗?”
柳毅传书的故事在洞庭湖区家喻户晓。和在中华大地上广为流传的同类故事一样,《牛郎织女》、《天仙配》、《白蛄传》、《田螺姑娘》、《刘海砍樵》等等,一样要人们安于现状,忍受贫困,逆来顺受。只要做到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好运,甚至是飞黄腾达在等待他们。
以前的人们都把这些故事当成是真的。殊不知都是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为了舆论和误导群众,造出来看似美丽,其实包藏着邪恶用心的舆论工具。
桂爹给妻子一个肯定的回答,接过了话题。“就是柳毅钻进去向龙王报信的那口井。”
“渔民是不会让船屋飘出洞庭湖口的,出了湖口就是长江了。长江水流太急,会将船屋冲到大海里去。这时虽已是秋天,其实洞庭湖里的水流却比夏天急,得找准地方好好固定船屋。幸亏此时的湖水已经退下来了,下锚和扎桩都容易些。”
洞庭湖夏天水位高,但长江水位更高。湖水在四个与长江的连接口进进出出,调节长江的洪峰和水量。但秋后,长江水位大幅回落,退下去至少十几米。洞庭湖可浅不了这么多。落差变大,湖水开始单向补充长江流水,水流也开始变得湍急起来,特别是在接近湖水出口的地方。
地理上有一个概念,叫做“洪淤枯冲”。枯水期水流会冲积和带走泥沙,洪水期则相反,会形成泥沙淤积。
这和人们心中的惯常认识可能不一致。不是洪水才会将东西冲走吗?在大水域的下游,洪水将各处裹挟而来的东西,正好在这里沉积。当然,这不包括那些始终浮在水面的物品。
想想四大文明古国吧,正是洪水将肥沃的土壤和养分带到这些区域沉积下来,促进了那里兴旺发达的农耕文明。
“船屋的主人将积攒的鱼干分批运到市场上去卖掉。也有挑着担挑走街串巷去卖的。那样,卖得的价钱自然会高出不少,可也得花去好多功夫。
“这样卖法,积累了半年的鱼干是很难在短时间卖完的。还得赶回家过年,为下一年的生产做准备呢。所以,卖给鱼贩子最聊撇。尽快将大半年时间的辛苦钱落袋为安。
“这时,一样用了大半年的船屋也是破烂不堪了。芦苇长时间泡在水里,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没烂的节筒里也开始进水。墙上的泥巴掉得也差不多了。
“渔民卖完鱼,会找一处湖滩岸边,将船屋上有用的东西拆下来。余下的基本上是芦苇秆,就让它们在原地‘土归土、尘归尘,苇秆没入泥泞中’去了。
“渔民回家的方式离不开这两种:租牛车回去和划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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