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粒注意到他的视线,把笔记本展开给他看,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政治课笔记,字迹很工整。
“我这些都背完了,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刚才。”靳粒在笔记本侧面掐出一沓纸,语气很高兴,面向闫宥的时候眉眼要飞扬起来。
靳粒等待着闫宥的一句夸奖,就像他每一次和闫宥展示作文提纲和做好的数学卷子一样。但闫宥又一次把话题引到了别处:“你觉不觉得我也很讨厌,就像那些数学题一样。”
他语速飞快,很害怕被靳粒打断一样。但靳粒刚才兴奋的神色重新沉寂下来,已经没什么话再想和他说了。
闫宥仍然注视着靳粒,于是靳粒摇了摇头,眼睛却没有看向他。
“我让你等了一个半小时,多讨厌啊。”
靳粒在闫宥说完后等了几秒,又一次摇头。
闫宥说:“我知道你在楼下,就是不下去。”
于是靳粒转过身不再面向他了,过了一会才说:“你身体不舒服。”
闫宥很快地接到:“我没有不舒服,骗你的。”
靳粒就不再说话了,像被谁噤了声,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雨色。闫宥仿佛能看到他周身的高墙在重新竖起。
“所以你别对我这么好,”闫宥没有因此放过靳粒,“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人都是恶劣的,会得寸进尺,我和你说过。”
得寸进尺,靳粒听闫宥这么形容,不知道说的是谁,或许也可能说的靳粒自己,谁知道。他转过头看了闫宥一眼,他的眼神仍然忧郁着,好看得过分,他没忍住看了许久。
“讨好我是没用的。”闫宥继续说,“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期待的话,没必要。我也很恶劣,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闫宥自觉把话说得十分明显,甚至直白到超过他们之间本来应该含蓄的那个边界。但靳粒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闫宥问他。
靳粒已经重新面向窗外,看起来像发呆一样。
闫宥声音很沉,要强制唤醒他:“你看着我,靳粒。”
靳粒于是像被他输入了一段指令,机械地把头转回来朝向他,脖子生锈似的。
教学楼在相隔很远的距离外传来第二节晚自习上课的铃声,靳粒的眼神很呆滞,从望着雨发呆,到望着闫宥发呆。
但闫宥这时候很有耐心,像非要靳粒自己说出那句:“是的你太讨厌了,以后我再也不对你好了。”
“在想什么?”闫宥等得有点久了。
靳粒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重新聚焦,很轻地落在闫宥脸上,随后又变得很重,最后在闫宥鼓励的眼神中说:“你好好看啊……闫宥,你好好看。”
外面的雨更加猛烈,圆形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炸出许多朵花,声势浩大。
闫宥不知道靳粒这句话是从哪蹦出来的,在长久的沉默中几乎要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忽然想不明白今天折腾一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绪放空许久,闫宥转头看了靳粒一眼,发现那人眼睛竟然始终没离开自己,从他说让靳粒看着他之后。闫宥承受不住,伸手将靳粒的脑袋转向窗外。
“还回去上晚自习吗。”闫宥在两个人的沉默中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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