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性情天生薄凉,如宣蓉。
顾夫人宣蓉年轻时就是X军区文工团台柱子,能歌善舞伶俐过人。或许是因那一段事业低迷期,她不得已听从父母的意思趁机定了终身大事。和顾铭哲相亲到结婚,没费多少事。顾铭哲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军中硬汉,宣蓉是一个为艺术痴狂的骄傲女子,两人打初见起就已从彼此眼里看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而在顾淮南看来,他们的结合确实天作之合,两个工作狂根本不会有婚后被家庭琐事所束缚的顾虑,各忙各的,谁也不会打扰谁,就连怀孕生子也不过是为交传宗接代这一差。
一腹孪生这大概是顾铭哲和宣蓉谁都没想到的吧。
姐妹两个没吃过母乳,不知是否这个原因,从小身体就比别的孩子差一些,尤其是顾淮西。而自打顾淮南五岁跟陈家兄弟混开始,奇迹般的很少生病,一天比一天皮实,性格都比之前开朗不少。
顾淮南喜欢陈南承,是陈南浔最早发现的。他告诉余金金,她起初还不相信。“南南怎么能喜欢你哥那种坏孩子?开玩笑。”
当时顾淮南和余金金是他们那个大院数一数二的优秀小孩,而陈家兄弟的父亲原本可以算顾铭哲的部下,转业的早,离异后便下海经商一心在想要在商场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两个儿子顽劣不堪都是他无心管教的结果。陈南承和陈南浔则是人尽皆知的小痞子,顾淮南怎么会喜欢那种男孩子?这怎么可能?
这是余金金的自以为的想法,她也问过顾淮南的意思,只不过她从来没给过一个正面的回答。
直到那一天。
记得那天是邻居家的姐姐结婚,她们也去凑热闹。顾淮南第一次那么真切的感受到女人作为新娘子的美丽,虽然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懂得还太少。
“金金,还有十二年,十二年以后我就长大了,一定要嫁给陈南承。”
别的小孩子们都在外面讨糖果吃时,顾淮南双手请托着房间里悬挂的那套婚纱的拖尾这样告诉她。余金金至今记得顾淮南那时的表情,近乎虔诚。
从那天开始,顾淮南不再叫陈南承为南承哥,她直接叫他的名字。
那一年她仅十岁。
顾淮南对陈南承的感情汹涌如潮水,热情如岩浆,她执着的让余金金一度感到害怕。
“你怕什么?他最多不喜欢我,还能杀了我?”顾淮南笑她想得太多,哪里知道自己的话几乎一语成谶,十二年后陈南承的所作所为之于她来说真的如同要了她的命。
背叛,这两个字之前从来没有在她的字典里出现过,这是顾淮南从来没有想过的结局,是她最无法承受的毁灭性的伤害。
那不仅仅是一种感情上的背叛,辜负,更是一种残忍的遗弃。打从五岁认识陈南承开始,他就成了顾淮南今后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对于家人的概念,还不如他来的真实,那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实实在在的需要以及被需要,
然而这一切却在一夜之间被颠覆。
细细想来,其实在陈南承娶余安娜之前,顾淮南已经被慢慢疏远,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接到一个分手的通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结婚请柬。
从请柬上陈南承旁边余安娜的名字,再到婚礼现场那身形挺拔的男人轻撩身旁女子头纱并落下承诺之吻的一幕,顾淮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可怕而真实噩梦。
更可怕的是她在这噩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的人被余金金从婚礼现场拉出来,心却已经碎在一脸冷漠的陈南承面前了。
余安娜穿着她给自己设计的婚纱,嫁给她的男人。
顾淮南在那一刻脑子已经停止运转,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在荆江边。
或许是那年冬季最冷的一天,繁华的海苑大道都人丁稀少。她对着茫茫江水,忽然想起右脚腕刻下的他的名字,亦想起自己曾发过的誓言:这一辈子,一定要做陈南承的妻子,如若不然,她便会去早早的投胎,去下一世里等他,在他遇到任何人之前,去寻他的出现。
顾淮南跳下荆江时抱着的就是这个念头,冰凉的荆江水,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剜着她的身,她的心。顾淮南不会游泳,她不知道自己那时究竟有多爱,才会连求救本能都放弃,甘愿静静的等待冰冷与黑暗一点点带走自己。
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和自己说,之所以会那么疼,那么冷,只因她爱的还不够。
不够,那么加上下一世,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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