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因为我不会法语,于是便要求对方讲英语。我问他今天对月子调教的按排,但他的回答一点也不得要领。我想知道的是今天几点钟开始对月子进行调教,但那男人连月子的名字和调教的意思似乎都还没听懂。
也许时间太早,城堡里只有些守卫或打杂的人,于是我便讲了Z先生的名字,但对方还是态度冷淡地回答现在没有人。毫无办法,我只好将自己宾馆的传真号码告诉他,让他转告Z先生,今天晚上务必将对月子调教的具体情况告诉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城堡中还没上班,本来这城堡里的日程表也许就是日夜颠倒的。想到这里,我突然为月子担心起来,如果那些男人昨天在我离去之后,通宵达旦地对月子进行调教的话,现在那些男人应该是正在睡觉休息之中,而月子怎么样了呢,她受着那样的调教,现在也应该在城堡中的某一个房里陷入沉睡了吧。
确实,想起Z先生曾对我介绍过,城堡中的那些男人都是巴黎有名的闲人,而且都很富有。Z先生本人便是侯爵的儿子,他的那些朋友有医生、律师、宗教领袖,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所以可以想象,这些人是不用一大早起床赶去什么地方上班的,他们有工作,但大多数只是打打电话,指示下属去干,而他们自己则保存着充分的精力,留在晚上去城堡发泄。
被这样的一帮家伙围着,月子将会受到怎样的礼遇?昨天是对她测量,今天就该是什么,这是可想而知的了,想到这里,我不由暗暗地叫道:月子,你可吃得消吗?从昨天窗口里看到的情况判断,月子的眼睛是让人蒙住的,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身体仿佛是比四五天前瘦了一些,这当然是因为几天里月子受了太多的心理与肉体的刺激,如果再继续下去,她的身体能支撑得住吗!
本来与Z先生的合同中,他们是保证月子生命安全的。至于她的饮食、睡眠及日常生活,合同中虽说只是一句保证“尽力而为”,不过这尽力而为还有具体的内容,便是有一位懂日语的姑娘专门照顾月子的生活,这也许就是我昨天在城堡里碰到的那位气质不凡的姑娘,据规定她会对月子的饮食乃至沐浴等起居全面负责,而且合同还规定,城堡中提供的伙食全部达到巴黎三星级宾馆餐厅的水平,葡萄酒也是种类齐全,应有尽有。另外,保证月子住的房间是以前皇妃住的寝室,睡的床是四根大柱子围起的双人床,床上张有华丽的蓬罩,总之按合同规定,月子在里面将过的是中世纪皇妃的生活,只是一点,就是关于对她的调教,是不管她本人愿不愿意,都必须绝对地服从的。
“这就是我们惟一该做的工作。”
Z先生那带着深色墨镜的脸上浮出一丝嘲讽似的微笑。他所说的惟一该做的工作,便是将月子赤身裸体地吊在屋子中央,将她的全身各个部位肆意玩弄测量,这一点我是做梦也没想到的。现在想起,Z先生当时还有过一次相同的微笑,这便是我与他商量月子的服装问题时,我说假装月子被绑架,那么月子就不可能多带替换的衣服,这没关系吗?对于我的问话,Z先生便露出了与第一次相同的微笑,淡淡地说道:“完全没有关系。”现在我是完全明白了,月子在城堡里不用外出,在屋里受调教时几乎全是赤身裸体的,除了一些遮凉的,或者说更能挑逗起男人的情欲来的,譬如那位接待我的法国姑娘一样的衣服之外,还有什么必要准备替换衣服呢?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他们的卑劣与邪恶,但可惜的是我却不能阻止和责难他们的行为。因为将月子托给他们的正是我自己,合同书上清楚地规定,不管他们对月子采取怎样的行为,都只是他们的工作。事实也许真是如此吧,没有他们的工作,月子是无法改变的了,我只好这样来安慰自己了。
总而言之,现在一切都晚了,我是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或者说是大大地失算了。一开始我决心让月子去受调教,更确切些说,我在见到Z先生时,还是不能想到月子将会受到的是如此的调教。当然,脑子里想过月子可能会让别的男人碰触抚摸,但当时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改变月子,或者说,认为这样才能对月子的傲慢无情来一点小小的惩罚,这也是应该的。
然而事实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令人更不能容忍的是他们竟还允许我去观看对月子的调教实况。也许他们会说是我自己想去看的,但我主动要求他们才让我看,与我并不要求他们便让我看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我也可以断然拒绝他们,但一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一位丈夫,对他美丽的妻子所受到的遭遇会无动于衷?更何况他们的邀请看上去很有绅士气派,怎么会想到是这么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呢!怎么会想到我特意驱车160公里赶去城堡,结果会使自己成为一个天大的傻瓜呢!
那些家伙理直气壮地让我去看又有什么企图呢?他们应该知道,我看了以后会苦恼,会悲愤,但还是让我去看。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便是他们有意在挖苦我,嘲弄我。看着自己的妻子或者情人,让人肆意玩弄,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男人,在他们眼里是多么的不屑一顾啊!这么看来,不仅仅是月子,连我自己在一起也已成了他们玩弄、操纵的对象了。
唠唠叨叨地说了这么多,总之,我是彻底明白了,我不该去城堡的,我是看了绝不该看的东西了。那么,既然明白了,就应该马上改正,发誓不再去看第二次。但是鬼使神差的,刚才我分明又给城堡打了电话,分明又在想着去看那让人感到羞辱万分的场面,分明又在盼着城堡快些给我答复。
我不由对自己如此的愚蠢而发火了,拿起边上的啤酒空听扔到了地下,然后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再一次钻进了被窝。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其间我感到自己哭了。我悔恨交加,又无可奈何,我犯的错误太大了。我的所作所为已不是人,不,应该说连禽兽都不如了。我痛苦万分,突然想到我少年时期就曾经是附近周围的优秀学生,家人亲朋都对我寄于殷切的希望。我确实也很争气,一路顺风,大学毕业,前途无限,就在一个月前,不,应该是一个星期前,我在日本人中间还是个优秀的佼佼者,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模范公民。然而现在,要是我的所作所为一旦暴露,月子的家人肯定是不会放过我,就是我工作的大学以及整个社会都会将我完全唾弃。
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的呢?不,更确切点说,我怎么非得干这样的事呢?然而,我现在已无暇思考这其中的理由,我前面只有一条路,便是面对现实,只能前进而不能后退了。坏事、恶事我都已干绝,我在被窝里这么对自己说着,脸腮上不由挂下两行热泪来。
电话铃声响起了,正是我在被窝里痛悔不已之时。
我胡乱擦了一下泪眼,抖抖擞擞地伸出右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电话。
这一定是城堡里的魔鬼来电话了,我已是他们的同犯,已无法摆脱他们的纠缠了,我这么想着将话筒放到耳边,嘴里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啦!”然而话筒里突然传来的却是日语。
“是克彦吗……”
我不由“啊?”地没有反应过来,马上急切地反问道:“是爸爸吗?”
“还在睡觉吗?”
“不……已经起来了。”我慌忙地从床上跳了出来,又一次将话筒贴近了耳边,这时只听见电话里传来岳父带有歉意的话音:
“你那里现在是早上吧?”
“是的,日本呢?”
“傍晚五点了,想想你该起来了。”
与岳父对话,是前天在戴高乐机场分手以来的第二次。昨天在去城堡之前,我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情况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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