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山雨盯着后备箱的牛奶酒水,营养品海鲜,慢慢站直,她爸从后上来,嘴里说着回来了啊,快进屋去,脸上红红的,全是笑。
她舅在众人热情的招呼声里一句句回应,一边重将后备箱的东西往外拿。
几人手里提着抱着,往院子里去。
她妈从厨房彻底出来了,走下一个坎,叫,泠泠回来了。
卫泠说姐,回来了。
谭山雨跟着将手里提的两箱牛奶放到堂屋,进自己房间放书包,等出去,她舅已在院子长凳坐好,曲冲两条腿,向外撇开,卫嘉薰坐他旁边,双手叠在腿上。
卫继祯已经回了厨房,谭枋平在院子倒水,取两个塑料杯,倒茶叶,添开水,让谭小樟给舅舅姐姐端去。
谭小樟一手扣住杯沿,一手虚虚拖住杯底,脚步轻轻的,眼睛全盯在手上,脆生生地叫舅,喝水。
卫泠连忙抬手去拿,笑开了,谢谢小樟。
谭山雨端出一个洗菜的盆,倒了水,又接了清水,院外的冬青黑密密的,她妈喊她爸,可以上桌了。
家里招待客人,小孩不上桌,卫继祯做了两桌菜,谭山雨把小孩聚到厨房的小桌子,开了可乐一一给他们倒。
小孩哪图一桌子炒菜,吃了几口,一手捏鸡爪,一手托可乐,跑出去玩了。
外面天黑,小孩哪会转挑有光的地方玩,谭山雨吃了两口饭便找出去,四五个萝卜头又是躲猫猫,又是老鹰捉小鸡,公路田埂追着跑,她妹带头。
谭山雨不远不近跟着,不打扰他们玩,有谁摔倒了就去扶,她妈不时喊她添菜,两头奔。
晚上十点,村子安静的,好像就只有谭山雨家住人,酒令喧哗,沸沸嚷嚷,撕破暗夜似的。
吃过饭,几个女眷帮忙洗锅擦碗,谭山雨端着一铲子瓶盖骨头出来,几个男人站在院子说话,脚都站不稳,一个劲儿向对方比划,做一本正经。
卫泠在几个人中算好的,抱着臂,还能站直。
人走光了,也都收拾完,谭山雨出去叫她舅洗漱,她舅点点头,洗了脸漱口,和谭枋平睡一屋,卫嘉薰和谭山雨睡她房间,卫继祯和小女子睡。
半夜,谭山雨还在做梦,梦见自己在上小学,那节课该学古诗,胖胖的语文老师写的一手好字,写在黑板左边,她个子高,坐后面看不见,偏着头望呀望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她学的不专,低头描书上的插画,隐隐约约觉得,这是她舅。
可她舅怎弓着背,长了羊胡子?
她眼睛几乎贴在书上,诗人,孩童,像悬疑电影故意增设色彩那样,镜头在两者间晃来晃去,放大,切入,切入,放大。
她听见大门,吱呀
那强了的两扇门,声音已经算轻了,可谭山雨睡眠浅,她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泄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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