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种孤家寡人,就最看不得老板仗着自己情商高还要秀恩爱,每次见面都忍不住呛他,特别是在季伤面前,成就感都是按几何倍数增长的。
但我大概是个不够乐观的人,我现在都没有心情调侃他了。
他也是看到了我的脸色,眯起了漂亮的猫眼说:“哟,还没晕过去啊。”
北方城市向来四季分明,六七月份正是热的时候,我身体不够好,有些虚,脸色确实有些苍白。我对着空调坐下,没理会他的调侃,问:“怎么样了?”
老板没说话,指了指茶几上的资料。
我拿起来翻开,是那个植物人的。
他的名字叫钱顺行。我一看这名字就莫名有点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往后翻了几页,我就觉得麻烦了,这人确实有可以横着走的后台。他们家世代为商,但这几代开始往政路上走,他父亲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嫁出去的妹妹。都是城里有地位的人物。单他父亲,就是个有点地位的厅级干部。
我翻来翻去也看不太懂那些长得要死的官职,但我知道了,这样的一个职位,大概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替他儿子搞死景宣。
我捏着纸,还算冷静,因为之前料到如此的。
我接着往后翻了翻,是家庭组成。钱顺行除了父母还有个哥哥,接着就是些家族企业啦公司啦,半虚半实的东西。
我于是又翻回前面,开始研究钱顺行。
然而看完整份资料后,我心里才开始有点低。
从这份资料上看,钱顺行就是个小混混,不学无术,仗着家里有钱,没什么大脑,仇人多了去了。这样劣迹斑斑于我们来说是很有利的。
我甚至可以把打架那帮混混一一找出来,结合律师的意见琢磨琢磨怎样更加完善证据。至于其他意外,还要仔细考虑。
可是我捏着A4纸,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如果是这样,景宣他,为什么不愿和我说,他还要我“别管了”?
“又钻什么牛角尖了?”
我抬头,老板用他漂亮的猫眼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皱着眉表示不解。
他曾经跟我共事许久,又是有七窍玲珑心的人,有时候比我还懂我自己。他随意给我倒了杯水,说,“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不是么?我想这一点对你和那个什么钱家,都是一样的。”
我心一凉。
看来这件事真的有蹊跷。
老板肯定是看出了异样,而且知道的大概还比我多。但他的话也没错,我只要景宣平安就好,不过,“……你确定那是安慰人的话么?”
老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一脸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回来这么久,肯定……所以最近注意点。”他突然又开口,还轻撇了我一眼。
我皱起了眉头,表示我清楚。我知道是谁才能让他这样提醒我。那天在路畅家,他的表情和话语我还历历在目。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从来猜不透。
我撸了一把脸,“别提他。”
“啧。”然而这句话明显勾起了老板的兴趣。他歪着细长的脖子,表情戏谑。从我这个角度望去,他恣意地仰躺在沙发上,姿态不雅,却因为身形修长,那张脸太过漂亮,整个人就是一副画。我一直觉得最成功的猎人,自己本身就应该是最美味的诱饵。我也一直感叹,难怪连季伤这种人,都掉到了他的手心里。
我之前嘲笑过他,你这种人,一辈子就是老光棍了。他不置可否。
后来他和季伤在一起,我才醒悟过来。其实无所谓怎样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总是为他预备好了另一个人,哪怕磕磕绊绊。但是两个人只要决定在一起,就是要一辈子。
很久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齐冀走下去。
原来如此。
——
突然听到一阵钥匙的转动声,我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就以豹子地速度了冲过去。我顿时恍然大悟,于是站起来,“事情谈完了,我先走了。”
“坐着。”
门外的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他将手里的布袋交给老板,换了鞋子进门。他的脸其实算不上好看,顶多清秀罢了,唯一出彩的大概是那双眼睛,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漠。原谅我只能找“清澈淡漠”两个词拼起来,但事实确实如此的。
他看着我说:“我出门买菜不过十五分钟,你们就说完了?”他看到茶几上我送来的水果,又说:“来上门求事怎么不多带一点,我和伊念都喜欢吃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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