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了什么,只为了在宅里等待院中第一株萱草开花。
当然,这件事情,是琅萱在很久以后才会知道的。
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会发现:赫连鈺这个人不只沉默,他的情感表达方式,也比常人还要寂静许多。
因为赫连鈺和皇帝之间的默契,之后的几年,萱花初开的日子总会有赫连鈺的陪伴,除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琅萱依然还记得:那是在一个有些寒冷的晴日,入宫的赫连鈺接获皇帝的密令,要到北方的凌宵国一趟。
(「我会赶在花开之前回来的。」)
离去之前,赫连鈺这么跟琅萱说道。
然而一个月后,春雪融了,赫连鈺却还是了无音讯。
又过了约莫四个月,院中的花早就开了大半了,赫连鈺还是没有回来。
正当琅萱快要按捺不住,急得想要入宫去找皇帝时,赫连鈺回来了。
站在大门口的赫连鈺,带着一身显而易见的疲惫,与一道深烙在左肩上的新伤。
他身边所牵的马,并不是他离去时所骑的那一匹。
——原先的那一匹,已经在遇到敌袭时,中箭身亡了。
看到等待已久的赫连鈺,就这么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眼前,琅瑄瞋着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赫连鈺。
「原先一切都还挺顺利的,但在归来的途中,遇到了敌袭。」赫连鈺轻描淡写的说道:「为了避开敌兵的搜索,我潜伏在一座山谷中,在那里待了好一段时间。」
「在那段期间,我一直在想:『不知道南方的这边,花开了没有?』因为在那个遍地冰霜的地方,我看不到半株萱草。」
像是要平復琅萱的心情,赫连鈺说了很多,比他往常说得都还要多。
然而,听完他说的这些话之后,琅萱却只是低垂着容顏,沉默不语……
「院里的花,早就都凋谢了。」良久,她轻声低语。看向赫连鈺,她那双晶莹的眼眸中,盛放着炽艳的金橙色泽:「不是说好了会在花开之前回来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怎么可以…让她感觉要被独自留下了……
像是为了宣洩心中积累已久的情绪,琅萱大吼着。
一语话毕,她开始哭了起来——不是委婉的低泣,而是私毫不计形象的嚎啕大哭。
因为积累已久的压力终于得到释放,所以她哭了。
因为日日盼望的人终于归来,所以她哭了。
因为听闻赫连鈺在那样艰险的境况下,却仍然掛念着她,所以她哭了,哭得无法自己。
打从九岁之后,她就没在赫连鈺面前哭过了,如今却为了他,破了一次例……事后想起来,其实有些难为情。
琅萱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独立了。现在的她,即使是赫连鈺出远门,也能够一个人好好生活。
但是,直到这一日,她才发现:即便赫连鈺的陪伴只是一种习惯,她也早已无法戒掉这种习惯。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在赫连鈺眼里,她才会总是像个小孩吧!
而当时,面对琅萱这番近似无理取闹的言语,赫连鈺却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静静的,静静的陪伴在她身旁,等到她的情绪平復,哭声止息。
最后,面对停止哭泣的琅萱,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有些迟了,不过十四岁生辰快乐,萱儿。」赫连鈺说。从遥远的严寒北国归来的他,却带回了最为温暖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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