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一直以为你真死了呢,谁知你小子还活得好好的——”他停住了话头,狐疑地看着钱英豪锈迹斑斑的脸和身上那套破烂烂的军装,脸色变黄,好像有些害怕,但随即他又镇定地说,“我知道你是鬼,你是鬼我也不怕,咱伙计们做鬼也是英雄鬼。”
钱英豪说:“你这小子,狗熊脾气死了也不会改,刚才那一阵巴掌拳头,我是个活人也被你打成鬼了!”
我们三人站在树冠上哈哈大笑。黄昏时刻,西半边天闹开了火烧云,牧丹芍药,骏马走狗,变幻无穷。半个天大火熊熊,映照得满河流金泻玉,也照得我们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郭金库用脚跺了一下树冠,树冠猛烈动摇,几千根垂悬在水中的枝条上蹿下跳,带动着无数的水花跳跃,景色美丽动人。他问:
“你们俩在这儿搞什么鬼名堂?”
我说:“我们没搞鬼名堂,我们在钓鱼。”
“哈哈,真会找奇巧地方,”他说,“你们钓鱼我钓鳖。”
“我们也在钓鳖,而且钓了一只大鳖!”钱英豪把那只绑在酒瓶子上的小鳖扬了扬,狡猾一笑,说,“你是鳖钓!”
他省悟过来,笑着说:
“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子捣的鬼!”
我们三个成等腰三角形,坐在树冠上。
“听说混上好事了?”我问。
“怎么能叫混呢?”他不高兴地说,“我这个铁饭碗是枪林弹雨打出来的,国家政策,懂不懂?”
“懂懂懂。”我说。
“可有些人不懂,”他愤怒地说,“说我们运气好。”
“你的运气是不错嘛。”我说。
“谁的运气错?”他说,“你说谁的运气错?”
“钱英豪的运气比你好吗?”我说。
“提我干什么?”钱英豪摆摆手,说,“别提我。”
郭金库看着闷头抽烟的钱英豪,难为情地搔搔脖子,说:
“跟哥们你比起来,我是没有资格吹牛,你要是活着不死,完全可能当上司令员的。”
钱英豪笑着说:
“吹吧吹吧,吹牛不犯法也不上税,我的郭军长!”
郭金库局促不安地说:
“英豪,有一件事我对不起你……”
钱英豪说:“瞎扯,你会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赵团长,你说他会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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