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都不会知道,二十分钟前,真正拿到诊断单的那一刻,我内心是如何的崩溃与悔恨。我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感到当头一棒。
诊断单上“下体撕裂”四个字让我手抖不止,这比怀孕还要可怕,而且,这同样意味着,我之前最坏的预测成了真,她真的在夜场里……
那时病房里只有我和医生两个人,他坐着,我几乎站不住,空气因为太安静快要凝住,我感受到呼吸的沉重感。
最终,我颤着嗓子先开口:“……这,这不可能。”
那医生面无表情地下着结论:“这就是事实,而且应该有两三天了,她因为一直没有就医导致伤口发炎,引起发热情况,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好,才会昏倒。我建议你们报警,这种情况,警方处理比较好。”
“我会考虑的。”
我一直以为遇事就报警是我的思路,然而当这位医生也这么想的时候,我却深深知道,不能报警。我太能想象,如果常妈知道了这件事,对她的家庭是一个多么毁灭性的灾难。
我开始后悔,如果从一开始,我预感到小芹在出卖身体的时候就制止她,如果我在经济上给常妈帮助,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自责迅速将我包围,然而除了在医生的提示下去交医药费和住院费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撒完这个谎,我说服何老师先回去,给她留了个自己的电话,让她学校那边有事随时和我联系。常妈进去看小芹的时候,小芹还睡着,我就借口让常妈回家拿两件衣服来换,将所有人都差遣开。
040 每天都有人去死
“我不管你为什么,但是以后,你不能这样了。”等到四下无人,我对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小芹开了口,“你还年轻,不要自己毁自己!”
吴芹缓缓张开眼睛:“谢谢你,许阿姨。”
我看向她,她满脸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累,尽是生活雕刻的蹉跎。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我没有资格对你妈隐藏事实。我现在不会说,但是如果你再去那种地方做这些事,我一定会告诉常妈。”我说得坚决。
吴芹苦笑,然后勉强撑起身子,想要下床。
我惊道:“你干嘛?”
“我要回家。”
“回什么家?”我拉住她纤细的胳膊,把她按回去,那种触感,脆弱得感觉一拧就会断,“你这样怎么回家?再晕一次?再晕一次谁都管不了你!”
“在这住院一天要多少钱?”她嘶哑着嗓,满面怨怼看着我,“我姥姥尿毒症晚期,一天医院都住不起,我凭什么住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她是为了她姥姥,去那种地方。
吴芹整个人垮了似的坐在那。
我把她的脑袋抱进怀里:“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姥姥有病,我妈知道治不好,也舍不得花钱给她看。”她几乎崩溃,这些话过去她讳莫如深,“我小时候是我姥姥带大的,我不能让她死。我没有钱,又想要钱。前几天,我在夜场,他们给我一个酒瓶,说只要能……能全塞进去……”她几乎说不下去,“他们就给我三万块钱,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有了这钱,我就能送我姥姥去做透析……”
我舔了舔唇,觉得浑身发虚得难受。这些话如同一把刀,戳进我心口并不停搅动,让我不用亲身经历就体验到她的痛苦。
“我在夜场做了两个月,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你知道么,我妈在你们那儿做几年都攒不下这么多钱,有了钱我就可以偷偷带我姥姥去医院,我姥姥就能活下来……”
吴芹苦笑着:“许阿姨,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你以为我想么?我也想成为你那样的人,有体面的工作,可以随手帮人解围。我也不想卖,我自己都恶心自己,可是我还能怎么办,我还有别的办法么?”
我无言以对,我很想告诉她,你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我也不是个体面的人。最后我说出口的事:“乖,没事了,有阿姨在呢,不会再有事了。”
吴芹继续道:“许阿姨,我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我也知道,你要劝我好好学习,以后就可以赚钱。可是我才高二啊,大学毕业还有六年,我等得起,我姥姥等得起么?我现在就要钱,我妈不会给我姥姥掏钱的,送我姥姥去医院,就意味着我没学念……”
“小芹,你听阿姨一句话,我借你钱,你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负债累累的我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抬起头,很凄惨地看着我:“我拿什么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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