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扶起跌倒的队友,搀着几乎迈不动步子的伙伴,相互帮助着翻过了沙丘……让第二二六班减员过半的这场严酷的洗礼终于过去了……谁也不曾想到,训练会是这般残酷。
我们在食堂外面列队,将小艇举过头顶。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无论去哪儿,我们都得带上小艇。银行家随身带着自己的公文包,时装模特带着自己的写真集,而我们则要时刻将小艇举在头顶,这也是地狱周的一个标志。
我承认,在一开始连续不断地训练了三十个小时之后,我对于那几天的记忆逐渐变得有些模糊。我并不是记不起具体事件,但我开始记不清事件的先后顺序了。如果你连续四十个小时不睡觉,大脑就开始捉弄你,许多转瞬即逝的念头突然间变成了现实,而随后你又会猛地一下醒过来,怀疑现在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的母亲会端着一大块肥厚多汁的小牛肉出现在你身边,她为什么现在不划桨。
这就是幻觉的前兆,或者说是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这种状态开始的时候不明显,但却会越来越重。需要提醒大家的是,教官们总会想办法让我们保持清醒。我们到达和离开食堂的时候,都要进行十五分钟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训练期间教官还会不时地要我们立刻下海。海水冰凉刺骨,每当我们与剩下的其他四个小组一同进行操艇训练时,我们都要划过暗礁区,来到宽阔的海面,在那里翻转小艇,再把小艇翻过来,接着再上艇继续朝目的地划。
操艇训练的优胜者总可以得到片刻的休息,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全都拼尽全力争取第一的原因,四英里越野时也是如此。不过我们跑步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达不到三十二分钟的标准,而教官们仍然是一副无比愤怒的模样,就好像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渐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似的。到星期一晚上,我们已经至少有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但训练仍在继续。
那天晚上,我们多数人都提前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一个个看上去活像木讷呆板的僵尸。吃完晚饭,教官命令我们立刻齐步走出食堂,到外面等待指示。那时又有三个学员放弃了,而且他们是同时放弃的。我们原来有十二名军官学员,现在只剩下六名了。
在我看来,决定放弃的这三个人的状况并不比十二小时前糟糕多少。他们可能会感觉更加疲惫,但我们的训练中并没有什么新科目,全都是我们以前尝试过、练习过的老一套。我认为他们放弃是因为他们完全违背了马奎尔上校给予的忠告。他们没有专心应对当天训练的每一项任务,而是陷入到对未来痛苦的恐惧之中。上校曾告诫我们千万不要这样,要忘记未来,只关注眼前,坚持不懈,自然就能撑过去。上校说的是经验之谈,对于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一位传奇式的美国海豹突击队员和战斗英雄向你提出的建议,应该不折不扣地执行才对。而比利·谢尔顿也告诉我一定要重视教官的话,哪怕教官嘴里说出的只是个平淡的建议,你也要高度重视。
但我们没有时间为队友的离去而感伤。教官们命令我们前往一个名叫"钢铁码头"的训练区。这里曾是"海豹"运输载具第一大队的训练区,不过后来这个大队换防到夏威夷去了。此时四周漆黑一片,海水冰冷刺骨,但教官们要我们跳进海里,练习十五分钟的踩水。
练习结束后,教官命令我们上岸,进行大运动量的体能训练,这让我们多少暖和了些,但我的牙齿还是不禁咯咯作响。体能训练一结束,我们再次被命令下海待十五分钟,这个时间是人所能忍受的极限,超过这个时间就会出现体温过低的现象。这次在水里待十五分钟让我们大家都感到恐怖。我浑身冰冷,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晕过去了。训练区里还停了辆救护车,以防不测。
但我坚持下来了。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坚持下来了。但又有位军官学员早早地爬出了水,放弃了。这可是我们班的游泳冠军,他的放弃对他本人和我们大家都无异于当头一棒。教官让他立即离开,然后继续给我们这些仍然留在水中的人计时。
等我们最后上岸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其他人也是如此,但我们又进行了一段体能训练,然后再次回到水中。我不记得最后一次的时间有多长,可能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不过教官们也清楚,我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于是等我们上岸后给我们送来了热腾腾的鸡汤。我当时浑身抖动得太厉害,几乎拿不住杯子,但那汤的味道可真是太好了。
我当时差一点儿就失去知觉了,只是依稀记得有个家伙放弃了,但不记得他的名字。实际上,就算当时是马奎尔上校退出了训练,我也不会知道。当时我只知道一件事,地狱周开始以来,依然还有半数的学员坚持训练。时间越来越晚,但训练还在继续。我们剩下的人员还能编成五个艇员队,教官们对人员进行了重新组合,然后命令我们划着小艇前往基地东边的特纳斯农场。
在那里,他们让我们把小艇举在头顶,然后围着一条很长的跑道跑步。随后,我们又到水里去待了很长时间,在训练快结束的时候,我这个一号艇艇员、一个像钉子一样坚忍不拔的得州人(我觉得是这样的),好像是得了阑尾炎之类的疾病,再也坚撑不下去了。不管得的是什么病,我疼得昏了过去,完全失去了知觉,不得不被救护车运走,到医务中心才苏醒过来。
我一苏醒过来就立刻跳下病床,回到了训练地点,因为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记得当时教官们先是恭喜我换了一套温暖干燥的衣服,然后就让我立刻跳进海水里去:"最好冲冲凉、玩玩沙。免得你忘了我们在这儿是干吗的。"从大概凌晨两点钟开始,我们就扛着那该死的小艇围着基地跑步,一直跑到五点钟,这时候教官们让我们吃了顿早餐。
周二的训练跟周一差不多,缺乏睡眠,浑身冰冷,精疲力竭,注意力涣散。不过最后我们还得划着小艇去距基地三英里的"北岛",然后再划回来。等我们划回出发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这时我们已经有六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学员们的伤病越来越多,割伤,扭伤,水泡,瘀伤,肌肉拉伤,可能还有三例肺炎。我们在夜色中继续训练,又练习了一次六英里的长途划艇,等我们返回时,已经是周三早上五点钟的早餐时间了。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但没人放弃。
整个周三上午都是不断地训练,游泳,划艇,再游泳,然后是海滩越野跑。中午的时候,我们还得扛着小艇跑去食堂吃饭,饭后教官们要我们去睡觉,但时间只有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到此时为止,已经有三十六个学员退出了训练。
但麻烦的是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根本无法入睡。医务人员努力治疗那些受伤的学员,帮助他们坚持下去。肌腱和髋部受伤似乎是大家的普遍问题,但大家仍然必须进行肌肉训练,这样在第二天训练时才不至于被淘汰。
又一组教官出现了,嚷着要我们大家伙儿起床回去训练。他们就像是站在墓地中间,要把一群死人唤醒一样,睡着了的学员渐渐意识到,他们最可怕的噩梦变成了现实——又有人在驱赶着他们不断往前跑。
教官们命令我们下海,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地翻过沙丘,跑进冰冷的海中。他们要我们在海浪中忍受十五分钟的折磨,在翻滚的波浪中训练,然后命令我们上岸,扛着小艇走到食堂去吃饭。
他们整晚都让我们加紧训练,不断命令我们跳下海,在海滩上跑步,天才知道我们一共跑了多少英里。到了周四凌晨四点钟左右,他们终于又一次让我们去睡觉。尽管很多人认为自己躺下就醒不了,但我们全都在五点钟准时起床,然后扛着小艇去吃早餐。早餐后,教官们残忍地命令我们在太平洋这个巨大的游泳池里每两艘小艇一组进行划艇比赛,而且不是用桨划水,而是用手划水,后来干脆命令我们跳下水去游泳推着小艇比赛。
从周三撑到了周四,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地狱周的最后阶段了,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传说中的"划艇环游世界",这也是本周训练中最后一个主要项目了。晚上七点半左右,我们登上小艇,从特战中心旁的海滩出发,向右划向岛的北端,然后折返圣地亚哥海湾,最后抵达两栖训练基地。在我一生中,这是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有些学员开始神志不清了,全部三艘小艇上都有人在大家划桨的时候睡着。我简直无法描述我们有多么疲劳:每一丝光线看上去都像是挡住我们去路的一幢建筑物,每一点思绪都会变成现实呈现在你眼前。我当时脑子里全都是对家乡的思念,结果就觉得自己正在把小艇划进牧场里。这项训练唯一的好处是:我们用不着下水。
但我们艇上的一个学员已经接近崩溃了,结果一头栽进了海里,可这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划艇,还在一下下地挥桨。我们把他拉上小艇,可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圣地亚哥湾冰冷的海水里待了五分钟。最终,我想大家都是在睡梦中划着小艇前进的。
三个小时后,教官们叫我们上岸检查身体,还给我们喝热汤,之后接着训练,一直到周五凌晨大概两点钟。这时候,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幕发生了,一位教官在海滩上拿着手提式扩音器冲着我们大喊道:"翻转小艇!"这感觉就像是冲着一个快死的人再踏上一脚,但我们都一言不发。只有一个家伙喊了一声,那是对教官命令的公然蔑视,也让他从此以后出了名。那个被折磨得处于半癫狂状态的家伙喊的可不是"呼吖,帕特斯通教官!",而是"王八蛋!"声音在月光下的波浪上回荡,岸上传来教官们的哄堂大笑。不过他们理解我们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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