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的一角被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起,眉目冷峻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向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谢淮。
一眼惊鸿。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郎,比在江南时带她捉鱼爬树的小哥哥们都要好看。白衣胜雪,眉眼清隽,年纪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气质沉稳,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一脸忐忑的她淡淡道:“上来吧。”
三个字,决定了她的命运。
余光扫过远处徘徊不敢靠近的那几个乞丐,她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还坐着一位红衣少年,他啃着半个桃子,探过头来,一脸嫌弃地啧了一声:“大哥,为什么让她上来?这丫头好脏,她还没穿鞋……”
苏怡言垂头一看,自己身上的雨水弄湿了马车上铺着的羊毛软垫,裙摆将他的白色衣摆也污了一块。她的鞋袜早已跑丢,赤裸的双足混着雨污和血迹。
她局促不安地看向谢淮,生怕自己被赶下马车。
谢淮一把捂住红衣少年的眼睛,冷声道:“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大哥,你光捂我眼睛作什么?你不是也看了?”
“哎哟哎哟,别打……”
“我错了……”
马车中的吵吵嚷嚷冲淡了她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那是谢淮第一次救她。
他是静安侯府纤尘不染的年少贵公子,她只是一脸脏污的黄毛丫头……
耳边的雷声越来越大,苏怡言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她的身旁空荡荡的,和她的心一般。
那个护着她的少年,一晃眼,早已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没喝安神汤的缘故,这一夜,苏怡言睡得很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
她又回到了那场秋日宫宴,回到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湖中。
冰凉的湖水一寸一寸将她淹没,苏怡言看着谢淮跳入湖中救她,神情焦急。
不同的是,这一回,他不再用力抓着她的双肩、眼神冰冷地直视她的眼睛;而是在水中轻轻拥住她,一脸紧张地问她有没有事,眼中的柔情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她欢喜之时,她突然在谢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女子一身张扬的红色宫装,眼角妩媚又得意地轻声唤他:
“阿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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