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气,最终还是没能伪装到底,手掌在桌案上拍得震天响。
“你想将他收为娈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痛痛快快地斥责晚了,沈钏海才觉出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于是轻咳了一声遮掩道:“你便不能换个旁人折腾?”
沈瑞轻轻挑了挑眉,颇为恳切道:“这中都城内,还有比他更好看的?”
沈钏海:“……”
那大约是没有的。
他满腹的说辞都被噎了回去,大约是从没想过沈瑞的审美这般肤浅至极。
他憋了半晌,最终闷声教育道:“你便不能瞧瞧别的?品行、才情、名声,那个不值得你去瞧瞧?”
沈瑞闻言笑了起来,他因着病症瘦削了许多,这会儿倚在软枕上更是平添了点柔弱。
“父亲,儿子要找的是床笫间寻乐子的,不是考状元。”
他嗓子干哑,床笫间几个字叫他说得旖旎而暧昧,倒平白叫沈钏海脖子红起来,全然不知自己现下为何会在这里同儿子讨论他该养个什么样的狐媚男人。
沈瑞无端想起传胪日元楼上向下瞧的那一眼,他滚了滚喉咙,压下心中的震颤,不饶人似的笑道:“父亲方才所说的那几样,江寻鹤都还算合称,大约才情上稍差一些,可这届科考里也只有状元和榜眼略胜一筹了。”
“父亲,大约是见过这二位的吧?”
他这话问得委婉,沈钏海却瞬息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二位不能说长得英俊潇洒,只能说獐头鼠目、尖嘴猴腮,更不必说品行上多见不端。
现下瞧着风流,要不了多久,也总有苦果吃。
沈钏海面上露出些难名的神情来,这混账大约还不知晓,那竖子是顶着状元之才,愣是凭着一张脸做了探花。
他在心中啐了一口,同他那做皇帝的舅舅一般,瞧见长得好看的便昏了头!
但这话却死也不能说,现下便已经这般咬住不放了,再叫他知晓了,只怕明日就能将人困了塞进小红轿子里从后门抬进来。
沈钏海看着翘着腿躺在榻上,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送梅子的沈瑞,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只能狠声威胁道:“你若是偏要去招惹他,我便只能先下手将他杀了。”
方才还漫不经心的沈瑞忽而抬了抬眼,压低了眉,却恶劣地勾起了唇角。
“那可不成,死,也得死在我的榻上。”
——
次日一早,小厮方打开府门,便瞧见街上站着黑压压一排宫中侍卫,小厮顿时便吓得腿软了,深觉是来抄家的。
一时间连自己倘若被牵连死了,家里人谁来照顾都想好了,只可惜盘算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家生奴,若是被牵连了,一家人齐刷刷地都得遭殃,一个也跑不了。
好在侍卫虽多,却一个都不曾妄动,只在他出来时抬头瞧了他一眼,便又好似眼前浑然无物般静立着。
小厮拖着发软的腿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没一会儿消息便传到了沈瑞耳中。
沈瑞正合着眼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由着身后春珂为他束发,闻言没睁眼却略蹙起眉。
春珰侍立在一旁,见状立刻解释道:“是采买李妈妈家的儿子,年纪尚小,没见过世面也不懂什么规矩,已经给派到花园里去了,门房处换了更懂事的去。”
沈瑞面色稍霁,他掀开点眼皮瞧着自己手上的青玉簪子,顺手一递,便被始终注意着的春珰给接了过去。
他轻笑了一声道:“这是来押我来了。”
他瞧着眉眼间好似含着笑般,可眼底却是实实在在的冷,就连语调也裹着些锋刃似的。
一时间屋内一片安静,无人敢应声。
半晌,他才对着铜镜瞧了瞧春珂束起的发髻,难得显出丁点真心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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