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知道老吴凶多吉少,便忍着泪跑到船舱外哭,林樾也跟了出来,英姐哭了一会,便把眼泪擦干,说:“在去救你的途中,我跟他说过,在鸦片山救人很难,我见过好些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人也没能救出来。但他跟我说,就算死,他也得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回来,因为,你是他恩人的遗腹子。”
林樾问:“他认识我爹?”
英姐点点头,继续说:“吴哥说,以前在村里他家是最穷的,他母亲生病没钱买药,是你爹出钱请大夫给他娘诊治,他说你们家也不富裕,但每个月,你爹都会把口粮留两份给他,甚至他娘过世那笔殉葬费,也是你爹用卖你哥的钱来垫付的。。。。。。所以,我能理解他救你的这份执念,”英姐说到这,泪水又涌上眼眶,她哽咽道:“他是用他的命,来报答你爹过去对他的恩情。。。。。。”
听到这,林樾也红了眼眶,现在他明白了老吴为什么会跟在大哥身边,也明白了老吴一直以来对他的慈爱。在这世道中,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总是藏着环环相扣,纵横交错的因果。
老吴在第四日的凌晨离世,他走的时候安安静静,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惊动其他人,老麦发现他走了,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把这事告诉英姐后,英姐也是沉默不语,只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林樾又打来一桶水,他机械性的帮老吴洗干净身体,找来干净的衣服替他穿上,然后把老吴跟司徒耀的尸体摆在一处,自己坐在那看着他们,久久地出神。
到了第五天,船抵达香港码头的时候,林樾看到陈墨之和文冲都在码头等他,他曾想过无数遍自己与他们重逢的画面,定是紧紧相拥,喜极而泣。却从未想过会是此刻这般与他们目光相交,自己却僵在原地,表情凝重,心中涌着无尽的悲伤。当看到老吴跟司徒耀的尸体依次被抬下船的时候,陈墨之明白了弟弟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他过去紧紧地拥抱了弟弟,含泪说了句:“回来就好。”文冲看到兄弟两人这一番场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走了过去,跟陈墨之一起,紧紧地拥抱了林樾。
“哥,”良久之后,林樾终于开了口:“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林樾,而是吴樾。”
陈墨之看着弟弟坚定的眼神,便点了点头,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司徒烟这天不知怎的,工作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不在状态,菜炒错了,也送错了桌,冯师傅见她几番出错,便问:“阿烟,你身体不舒服吗?”
司徒烟道:“没有不舒服,只是不知道怎的,有股莫名的焦躁。”
冯师傅道:“你累了的话就坐在那边歇歇,但做事的时候必须得集中精神。”
“对不起,师傅,”见冯师傅还是第一次这么说自己,司徒烟只觉羞愧:“我接下来不会出错了。”
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谨慎地做事,午市过后,冯师傅劝司徒烟回去休息。见师傅这么说,司徒烟只得顺着台阶下,先回家了,在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事会发生,直到看到家门口楼下的成衣铺门前站着的两个人,司徒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文冲看到司徒烟回来,便扯了扯自己身旁的男人,司徒烟见到他旁边站着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五官如刀削般分明,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曾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只见他抱着一个用灰色布包裹着的盒子,站在文冲身边,怔怔地看着司徒烟。
司徒烟也定定地看着他,她努力在他脸上搜索一切她错过的信息,他黑了,也瘦了,看样子这三年吃了不少苦,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亮,却少了往日那份天真的少年气,而今这乌黑的眼眸里隐隐透着一股破碎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苦味的清冷。
文冲站在一旁,看着面前两人眼神相互交缠了许久,他在旁边站到腿软了,这俩还是一句话都没挤出来,他只得打破沉默:“阿烟,阿樾等你许久了,他有很多话想跟你说,那我先回去,你们好好聊。”
文冲刚要走,却被吴樾一把扯住,他低声道:“别走,你陪我一起。”
司徒烟见状,便打开成衣铺旁边的侧门,吴樾和文冲看到门里有一条楼梯直通二楼,司徒烟边上楼梯边说:“我就住在这上面,你们上来坐坐吧。”
吴樾和文冲于是跟了上去,司徒烟一进屋,就去厨房烧开水给他们泡茶,吴樾与文冲端坐在客厅里,文冲见吴樾神情肃穆,便低声说:“三年没见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吴樾说:“我一直在想,怎样跟她说,她才好接受一些。”
文冲瞟了一眼吴樾手中依旧抱着的盒子,叹了口气:“她以为她爹十年前就死了,你现在跟她说她爹又死一次,这事谁听了谁疯。”
吴樾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司徒烟泡好了茶,又拿了两个杯子出来给他们各自斟上了热茶。她坐在两人对面,显得有些局促,当抬头接触到吴樾的目光时,她便顿了顿,问道:“这三年你去哪了?”
“星洲,”吴樾回答说:“我在香港被卖猪仔去星洲,然后在鸦片山干了三年苦力。”
司徒烟看着他瘦黑的脸,和眼神中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疲态,不由得心中一酸:“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逃出来的,”吴樾道,说罢他把手里用灰色布包裹着的盒子放在桌上,说:“和我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他,你的亲生父亲,司徒耀。”
司徒烟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司徒耀,这个名字好像上辈子的记忆,嗯,她一直觉得父母尚在的日子,是她上辈子的记忆。已经许多年,没听别人对她念叨过这个名字了,司徒耀,司徒耀,真的是她父亲吗?
见司徒烟疑惑地看着桌上的盒子,吴樾知道她一时之间很难相信,便说:“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阿烟,接下来我说的,是我这三年在鸦片山经历的一切,听我说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于是,吴樾开始叙说他在鸦片山的日子,说自己与曹恩、司徒耀相遇相知三年的事。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司徒烟的表情变化,看着她由不可置信到神色凝重,当说到自己自作主张在香港火花了司徒耀的时候,吴樾从衣兜里掏出五根金条,依次地摆放在司徒耀的骨灰盒旁边,说:“这是耀叔这十年里攒下来的钱,他让我带回来,把这些给你。”
司徒烟看着面前的骨灰盒和五根金条,突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笑,她转过头去让眼眶里的泪水流淌下来,末了再用手揩掉,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下。”
“你一个人可以吗?”文冲问,司徒烟还没回答,吴樾便扯了扯文冲衣服,拉他站了起来。
“你先休息吧,”吴樾说:“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到下埠的永坚路89号找我,我跟阿冲都在那里。”说完,他好像想到什么,于是补了一句:“还有,阿烟,我现在叫吴樾,不再是林樾了。”
司徒烟看着他,默然地点点头。文冲见吴樾把联络处地址告诉了司徒烟,这一刻,他确定了这个女子在兄弟心中的分量。
下楼的时候,文冲问:“你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呆着啊?”
“她不会做傻事的,”吴樾说:“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说罢两人已经走到楼下成衣铺门前,吴樾看着文冲的一身旧衣,便道:“既然到这了,来,我给你添置两套新衣服。”
成衣铺的老板见有生意到,便起身迎接:“两位都要买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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