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陶罐里差不多已经接了两斤白酒时,夏蔓正琢磨着要不要换个陶罐,便听见谢自然道:“酒味淡了。”
夏蔓立刻换上一个小陶罐用来接尾酒。
这个时候谢自然已经停止添柴了,尾酒有多少便是多少。
蒸馏完白酒的高粱一般被称为酒槽,常用来喂养猪、牛,但夏蔓没有猪、牛,只有天天跟在鸡妈妈身后的一群小鸡仔。
酒槽也可以晒干后用来沤肥。
夏蔓将酒甑里的高粱酒槽盛出,铺到竹匾上晾干,一半做肥料,埋到闲置的菜地里,一半混着米糠和麦麸喂给后院的鸡群。
蒸馏出的头酒和尾酒被夏蔓放到柜子里,在陶罐下面压上一张带字的卡片作为区分,白酒则被放到仓库间里。
两斤的白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要不酿果酒,能用很长时间。可夏季是瓜果的收获期,松树林旁的野葡萄正在一批批成熟中,让她忍着不酿酒实在很难。
去年收的高粱还有二十多斤,夏蔓琢磨着等到十月份就会有新的高粱可以收获,准备先将这二十几斤高粱米都酿成白酒。
储存间的果酒越来越少,谢自然几乎每隔几日就会做一次米酒,一用就是四斤米。
四斤米大概能出一斤米酒,谢自然会用纱布将米酒控出,放到陶罐里保存,剩余的大米酒槽,夏蔓不是在做酒槽馒头,就是在吃酒槽烙饼。
幸好现在是夏季,天气热,她就爱吃馒头,不然迟早得将她吃吐。
田里的土用酒槽沤肥,后院的鸡将酒槽当酒酿,而夏蔓用酒槽做面食,这个夏天都是酒槽味。
再次看见谢自然做米酒时,夏蔓终于忍不住道:“谢自然,你很爱喝酒吗?”
夏蔓突如其来的发问令谢自然有些仓皇:“还好,一般。”
“我记得你好像每天早晚都会喝一口酒。”
谢自然有一个杯子,专门用来喝酒。每日早起时,每晚洗澡前,她都会喝上一小杯,高频率的喝酒次数令夏蔓时常怀疑她会不会酒精中毒。
谢自然罕见地没有接夏蔓的话,她垂着眼,只搅动着米饭和酒曲。
夏蔓隐约地感受到她似乎有一些难言之隐,立刻找了一个新话题岔开。
“谢自然,你为什么一直将上衣扎进裤子里,不热吗?”
谢自然抿了抿唇,有些瓮声瓮气地道:“不热。”
两人间的气氛罕见地冷淡下来,夏蔓觉得自己似乎又踩到了她的某些难言之隐,一时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只能热切地帮她抱罐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戳到了谢自然的某些痛点,夏蔓总觉得今天的谢自然似乎沉闷了很多。明明是一样的寡言,空气中却仿佛飘浮着一股酸涩的滞郁之气。
“谢自然,洗澡了。”
夏蔓洗完澡后,照常提醒谢自然。
“知道了。”
谢自然回应了一声。
她抱着睡衣,身体蜷缩在椅子上,神情空洞地望着桌面。
月光穿过窗棂洒进房内,给万物都披上一层森冷的银光,那银光像是冬日的积雪一般,照得人心中发凉,骨子里发冷,满身都是疼痛。
没有酒精麻痹身体的夜晚,似乎总是伴随着阵阵寒意。
酒,暖身、镇痛。
自从初次尝过酒的味道后,谢自然无论走到哪,总是带着一壶酒。
她很克制,一般只喝一口。
可是今天,她居然有些不想喝酒。
谢自然站在盛着温水的木桶旁,将脱下的衣服放进另一个桶里。
月光滑过她白皙的皮肤,在那一道道凸起的疤痕间跳来跳去。
谢自然扭过头,指尖抚过背上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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