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赶到的时候,藇福里早清了场子。他踏进园子,脸上带着惊恐和惶骇。弥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面色能灰败成这样,真的是遭受了无比的打击,红着眼,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大王瞧不上他,“女人都死绝了,你做这腔调没的叫我骂!纵得她成了这浪荡样儿,我要是你,早把头塞到裤裆里去了。一个王,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你吃的什么干饭!”
二王并不管他的责难,咬着牙问:“那贱人在哪里?”
“你还要去瞧她不成?”大王抬高了嗓门,“两个光膀子绑在一处,你拿什么脸去瞧?”
慕容琤拉二王坐下,悲天悯人式地安抚:“二兄别着急,咱们再从长计议。依着大兄的意思,接下来怎么处置?”
慕容琮别过脸一哼,“问我的意思?我能有什么法子?又不是我府里的事!横竖一句话,要瞒是瞒不过去的,宫里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这么一桩天大的丑闻,还是搜城的当口叫禁军发现的。怎么处?让他自己看着办!”
弥生挨在夫子身边,看那广宁王实在可怜得紧。他是无争的人,先前糊涂过,如今再掩不住了,东窗事发,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男人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能忍受后院失火。暗里不管他们怎么闹腾,眼下摊到台面上来,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慕容琤瞟了二王一眼,“王矻人还没到?这事听他有什么说法。”
慕容琮往后一仰,掀起帘子角朝外吼:“叫传那杀才,死了不成!”
隐约听见前院高呼来了,太子洗马连滚带爬地进了屋子,吓得面如土色,倒地便磕头,“殿下恕罪,那贱婢无状,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没脸见殿下,没脸见圣人……怪我家教不严,叫殿下白璧蒙尘。王矻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慕容珩早就委顿欲死,坐在那里垮着双肩。慕容琮见了越发厌恶,男人做到这份上,真不如死了干净!他气愤难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二王是你家郎子,郎子不好训诫岳丈,可你这做岳丈的委实倚老卖老。这事不是出了一天两天,你早干什么去了?外头谣言漫天的时候你装聋作哑,等酿成了大祸来告饶,可是觉得咱们姓慕容的好欺负?”
那王矻唬得肝胆俱裂,磕头如捣蒜,“臣不敢,臣惶恐……”
慕容琮哂笑,“王矻,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偷奸耍滑的佞臣,那贱人栽下了马,你也少不得连坐!”他拔了腰刀扔给二王,声色俱厉道:“你的脸面算是糟蹋尽了,如今要争气只有一条,去杀了那对奸夫淫妇,用他们的血来洗刷你的耻辱!”
二王给人当头棒喝,呆滞的样子像雷雨天里的蛤蟆,看着面前的匕首,一副惊恐万状的无措模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王矻风闻要杀女儿,几乎失声号哭起来。他膝行着抱住二王的腿,哀声乞求:“殿下您是活菩萨,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善人哪!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顾念过去的情谊。阿难千宗不是,总还有一宗好。她是殿下的枕边人,求殿下宽宏,饶了她这一遭吧!”
大王啐了口,“寻常人家揉揉鼻子尚能将就,咱们是什么身份?这是有碍国体的大事,今日不办,留到明早便是朝野上下的笑柄!”
慕容琤掖着两手保持缄默,半晌才幽幽道:“二兄,兹事体大,还是三思而行吧。”
慕容珩僵硬地转过脸来,看了弥生一眼,羞愧不已,“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丢人的事……”他突然跳起来,撩高袍角就朝外去,站在园子里目眦欲裂,“贱人在哪里?在哪里?”见一处房前守卫众多,闷着头就过去,一脚踹开房门进了单间,提刀的模样俨然是个活阎王。
众人都追赶上去,王氏和仓头反绑着,缩在榻前。还知道羞耻,见了二王连正眼都不敢瞧,一味地躲闪回避。弥生先前早就看过他俩赤条条的丑样,目下也不觉得害臊,探头探脑只顾往里面挤,却被夫子结结实实挡在了身后。
“姑娘家,不知道自矜些!”慕容琤低头斥她。
她噘起嘴,“就要看。”
就要看,看到最后少不得杀人头点地,到时候非得吓破胆。他有些无奈,又舍不得太过苛责,只道:“你听话些,若是不听话,回头禁你的足!”
大王怎么瞧她都是喜欢的,倒像大人对孩子,无条件地宽容,笑道:“由她去,原就不是百无一用的娇小姐!”把她往身边一拖,颇豪气地挺胸,“有本王在,还怕唬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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