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裂与燕横,跟童静、虎玲兰、练飞虹等三骑在郊外重新会合,五匹马并行于官道之上,正折返回庐陵县城。
经过先前在城里与术王部众的凶险恶斗,紧接又进行急激的追捕,五人都消耗了不少体力。此刻心情放松下来,身体的疲倦感渐现,因此五骑都放慢行走。
未能追到那两个逃逸的恶人,他们心里都很不忿,途上没有心情交谈。就连最多说话的童静,此刻亦沉默下来。
之前的战斗,童静几乎就中了波龙术王弟子的机簧袖箭,箭上更淬了剧毒。对方明明武功不如自己,却险被其所害——一想及此,童静又惊又愤怒,对这等暗算手段深痛恶绝。
她看看就在旁边策骑的练飞虹。他已经是第二次用飞刀救了她。回想刚才练飞虹大展崆峒「八大绝」时那股无匹威势,童静顿时对这个举止古怪的老头改观,多添了几分敬意。
「谢谢你。」童静很小声地向练飞虹道谢。
飞虹先生第一次得童静好言相向,心里其实甚是兴奋,但此际却只微笑点点头。只见他脸容有些皱紧,眼睛不如平日有神,表情似颇疲倦。
荆裂也留意到练飞虹这模样,想到这位崆峒前掌门刚才连环击杀八人,接着又带头策马追踪敌首,体力实在消耗不少。毕竟练飞虹已经六十出头,之前他自己也承认因为年纪而日渐退步,看来最大的弱点正是在气力上不能久战。
练飞虹毕竟久住关西,自小在马背上驰骋,虽然疲累,骑马仍非常轻松。他连缰绳也不拿,趁这时候拿出腰带上的铁扇,抹拭杀敌后沾上的血渍。
另一边的岛津虎玲兰也一样,用纸擦拭野太刀——之前她斩杀了五人,刀刃上沾的鲜血也半点不少。她将抹过刀的纸抛掉,那染红的纸随风在道上飘去。
虎玲兰把长刀归还挂在鞍旁的刀鞘,顺道回后看看后面,向同伴说:「你们看看。」
只见后面那辆只有一匹瘦马拉动的车子,正缓缓跟随在荆裂后头几十步之外。六个随行的儒生带剑策骑,前后左右密切拱卫着马车。
六人时刻都紧盯着前方荆裂等人,目中不无警戒神色,左手更不时按在腰间佩剑上。车子一直与五骑保持着距离。
「真是的……」童静失笑:「要是真的动手,我一个人都杀光他们啦!这些书呆子,真不晓得他们想什么……」
「不要乱说。」燕横驳斥她。
这些书生也许确学过几套剑法,但如此按剑戒备的姿态,看在货真价实的武术行家眼里,确实是有些好笑;然而燕横也没有忘记,先前在郊道之上,这六个儒生守卫马车的时候,显露出一股毫不畏死的眼神与气势。那绝对不是强装出来的。
他们都称呼马车里的人为「先生」。
——能够教出这样的门生,这「先生」又是个怎样的人?
庐陵城门已在望。这时荆裂他们看见,城门前聚集着很大群人,骤看怕不上百。先前整个县城还像鬼域一样,此刻却是如此闹哄。
那群人远远看见荆裂等人马回来了,顿时激烈骚动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声疾呼。距离仍远,听不清楚他们在叫什么。
「难道……敌人的后援再次攻进城来?」
练飞虹一说,其他四人也都互望一眼,马上进入战斗戒备。
五骑同时拔出刀剑,在下午的太阳底下反射白芒。二十只马蹄一起加速,泥土飞扬,迎着城门方向疾奔过去。
只见聚在门外的人群,全部是普通百姓,男女老小都有,荆裂五骑在他们前头急急止住了。
「发生什么事?」燕横急忙问:「贼人又再杀来吗?」
那百余人一起朝着五人跪下。
「太好了!几位侠士回来了!」其中有个县民流泪高呼。
另外一人像哀哭般说:「我们还怕几位就这样走掉,我们庐陵可就惨了!」其他百姓也都高兴交谈,无不为荆裂等人回来而庆幸。
燕横缓缓收起「静物剑」。他联想起从前那天在灌县「五里望亭」试剑,两百人向他投以崇敬目光的情景。
他跃下马鞍向众人说:「都起来!不要跪!」说着还亲手将一个年老县民扶起。
荆裂、虎玲兰跟练飞虹各自将刀收回鞘里。他们却只冷冷扫视这些百姓,神情凝重,不发一言。
「哼,你以为他们真的感谢我们吗?」童静从马鞍上伸出「静物左剑」,指向人群:「他们不过害怕,这笔血账要算到自己头上罢了!」
「静!不许你这么说!」燕横皱眉斥责她。
「我不过说实话啦!」童静挥一挥剑,说得更大声:「你忘记挂在旗杆上那两条尸体吗?他们不也是为这县城出头吗?这些人却任由尸体挂着,谁都不敢拿下来!」
众县民一听极是惭愧,红着脸垂下头来。
燕横想到那两具「赣南七侠」的凄惨干尸,知道童静半点没错,再也说不出话来。
城门前双方一时都静了下来。众多县民此际连直视荆裂五人都不敢,更何况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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