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决定在威尼斯举行他们的婚礼。索菲亚的叔叔正在圣保罗区的圣方济会荣耀圣母教堂担任副主教的职务,由他来主持婚礼自是再好不过——况且,当他得知埃齐奥的先父便是那位著名银行家乔瓦尼·奥迪托雷时,他立刻为这场婚礼献上了最为诚挚的祝福。看来,埃齐奥与彼得罗·本博的关系并没有带来什么不良影响。尽管卢克雷齐娅·博基亚的前情人正在乌尔比诺,但是诸如莱昂纳多·洛勒丹总督和那位前途无量的年轻画家提香·韦切利奥都会出席——看起来,画家登时便对索菲亚惊若天人,而丢勒创作的那幅肖像画更是让他嫉妒不已。于是他干脆开出了个极其优惠的价格,只为能得到机会为索菲亚画上一张肖像,以此作为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
兄弟会则为索菲亚的书店贡献了一大笔的捐款,并将五把马斯亚夫钥匙埋藏在了书店下方的一处蓄水池里。虽然无法亲自保存钥匙让阿齐兹很难过,但是这与她在书店中得到新工作的欣喜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在威尼斯逗留了数个月,这让索菲亚得以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故乡有了非常直观的了解,也让她在亲戚当中结下了很深的人脉。但随着新年的临近,埃齐奥却开始焦躁了起来。克劳迪娅从罗马发来了很多急促的信件:兄弟会的保护人,教皇儒略二世即将迎来自己六十九岁的生日,但他已经病入膏肓,而继承人却尚未确定。因此,兄弟会需要埃齐奥来在这段期间内主持工作,以度过一旦教皇驾崩之后可能出现的混乱局面。
但是,虽然兄弟会那边心急如焚,埃齐奥却一直没有对自己的行程做出正面答复。
“我不再希望卷入这些是非了,”面对不安的索菲亚,他如是回答道,“这么多年之后,我也该为自己考虑下了。”
“是啊,你该考虑下自己了。”
“没错。”
“但是,你仍然有责任在身。”
“我知道的。”
但此时埃齐奥的脑海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兄弟会北欧分部的负责人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给克劳迪娅去了封信,这个疯疯癫癫的剑桥大学学者说他在维滕贝格认识了一位新上任的神学博士,这个叫做马丁·路德的年轻人对于宗教的阐释十分值得注意,它可能会引发一场真正的宗教改革——进而威胁到原本就十分脆弱的欧洲局势。
他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索菲亚。
“那么伊拉斯谟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静观其变。”
“那么,如果北方出现了与罗马教廷离心的势力的话,你还会为教团招募新人吗?”
埃齐奥摊了摊手,“我会在得到德西德里乌斯的建议之后再做决定,”随后他摇了摇头,“不过,分歧与争执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的,不是么。”
“也就是说,这是生活的常态?”
他笑了笑,“或许吧。但是,这也许已经不再是我该留意的事情了。”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哎,”她顿了顿,“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把马斯亚夫地下室里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有一天……吗。”
“……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我呢?”
他看了看索菲亚,“我会告诉你的。我已经认识到了,人类向往和平与团结的征程将永无止境,怕是永远不会抵达终点。任何人,无论男女,都会经历这段旅程,而所谓的结束都不过是旅程中的一段止歇而已。它永无止境,注定无法结束,”埃齐奥举起了手中的那本书——那是彼特拉克的《诗集》,“就像这本书一样,死亡不会等着你读完一本书的。所以,趁着你还能读的时候,尽量多读一些吧。”
因此,在下定决心之后,埃齐奥为自己安排好了返回罗马的旅程。
而此时的索菲亚已经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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