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韦当初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作为生物学家的敏感知觉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引起这种异变的原因,这是他却也未曾预料到,造成这一切的恐怖生物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巧合性。
“美杜莎真菌?名字倒是很贴切。”我望着手里资料上的那张真菌的放大图突然有些恶心:“这东西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如果它早就出现了的话,恐怕此刻地球上的生命都已经变成了它的营养物质了吧。”
不得不说的是,这种真菌可怕的繁殖和寄生方式根本是让人防不胜防,任何生物只要被这种真菌接触寄生,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可能,而一只生物的死亡并不是终结,它的死亡带来的是更多的复制出来的危机。
“没错,根据它的特性来说的确是这样,美杜莎菌出现的时间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而且刚好与一件事情的时间点相吻合,细说起来的话,南极科考队的全员遇难刚好也是由这件事情开头的。”吕布韦小声说道。
我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南极冰川的融化?那些致命的美杜莎真菌,其实就藏在厚厚的南极冰川当中?”
“根据得来的信息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我们保留了从事发地点采集的冰块样本,那些冰层当中依旧存活着少量已经活动能力弱化的美杜莎菌。”
冰块中存活着的真菌?这种说法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但是吕布韦前面却是已经说过了,这种真菌的生存能力超过人的想象,严寒对它们来说仅仅只是限制了它们的活动能力,还不足以杀死它们,它们竟然以极低的消耗在冰层当中活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些真菌,早就被掩盖在了厚实的冰川深处了,直到最近的南极冰川融化才被放出来?”我提问道。
“准确的说,它们的寿命恐怕已经有了数千年以上,甚至可能还要更久久,你简直无法想象它们到底是怎么在没有营养供给的情况下生存下来的。”吕布韦的眼里浮现出一种偏执的眼光:“人类或者其他任何动物跟这种细小的微生物比起来生存能力简直弱爆了,至少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像美杜莎菌这样做到数以万年的时光不吃不喝还继续生存下去。但是美杜莎菌种却是做到了,它们在极寒的情况下会降低自身细胞核和细胞器的活性,进入一种在动物界称之为频死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它们的活性被完全抑制,进入休眠期,以极少的消耗维持着自身的存货。而它们这样做的最终目的,自然是为了等到新的营养来源。”
“所以它们等来了我们,是么?”我可以想象,会有数千万密密麻麻我看不见的细小微生物被厚厚的冰层隔离在这个世界的喧嚣之外,它们安静的沉睡着,犹如一群蛰伏的马蜂待在自己的老巢当中一样。但是一旦冰川融化,将它们从极寒的温度下释放出来,更碰上了作为优秀的营养来源的人类,它们就如同一窝被端了老家的马蜂疯狂的暴动起来了!迎上了可口的美味的它们将每一个踏入那片领域的人类或者生物都变成了石头,更有甚者,竟然通过了遥远的海洋漂流到达了另外一片相邻大陆的彼端!那些微不可见的细小生物,竟然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展开了它自己的侵略。
“说到底的话,从冰冷的监牢中释放出了这种可怕的微生物的还是人类自己。全球的温室效应还在加剧着,随着二氧化碳排放量的继续增多,冰川还会继续融化下去,到时候不知道还会继续弄出什么更加可怕的病毒之类的东西呢。”吕布韦冷冷的嘲讽道:“人类社会的发展伴随着的是对这个地球太过奢侈的透支,说真的,未来真的不太乐观。自从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我见过了太多太多从前根本没有出现过的东西。”
“人类一直都在追求活下去的梦想,但往往却是不知不觉间在自寻死路。”吕布韦最后下了结论。
“别这么愤世嫉俗了好么,我怎么觉得你抢了我台词?”我轻轻一笑,脸上的表情却不曾好上一点:“那现在的情况岂不是非常糟糕,光是应付这些美杜莎菌就足够让你头疼了吧?”
这些真菌对于任何生物的威胁能力都是如此的巨大,而它强大的生存能力和扩散能力更是吕布韦他们这些研究学家的噩梦,如果放任这些东西不管的话,后果的严重性会大到让人不敢想象。我可不曾想过未来的地球会变成只有一排排冰雕的死亡星球。
“嗯,很棘手。但是任何生物都会有其致命的一些方面,我们还是可以杀死它的。”吕布韦举了一些粒子:“一些常用的杀死微生物的手段依旧可以使用,比如强烈的紫外线辐射,高温,还有破坏细胞结构的一些化学药剂,这些东西都可以杀死美杜莎菌,阻止它的继续繁殖。”
“所以呢,南极那边岂不是已经开始动工了?”我闷着头道。
“你没看过前天的报纸么?”吕布韦颇为戏谑的说道。
“额?”
“中山号南极考察船奔赴南极的消息,你真的以为这艘船只是去考察的?”吕布韦摇了摇头,似乎对我对于政治的敏感性颇为无奈。
“不只是中山号,还有日本的远洋号,美国人的强鹰号,它们在这个时间点都巧合的同时开始了南极的科学考察,你就没觉得很奇怪过么?”吕布韦一边说着一边嘲笑道:“你的反应果然有够迟钝,这些考察船的船身上,可是载着足足数百人的生化部队呢,那一片南极大陆将会被彻底清扫一次。说起来也是无奈,在那之后,那片地域会在十年之间都不再会有任何生物能够生存下去,那片土地将会被彻底毒害成一片禁地!当然,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也是达到了,那些真菌将会被我们扼杀在摇篮里,不能给这些危险的东西任何活下去的机会,哪怕破坏了一整片的土地,你明白了么?”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有些病毒已经扩散出去了吧,它们会不会潜入海里,又或者像我碰到的这样通过冰雕到达另外一个地方传播下去?”
“这种情况当然不可能被忽略了。在南极大陆上我们还能够主动出击,但是扩散的途径我们却是只能够被动的防守了。我们总不能够将整片大海都投入毒药吧。所幸的是,美杜莎菌还有一项弱点可以被我们所利用。”吕布韦说道这里,脸上终于是缓和了些:“它被困在冰层中的这些年发生了一些适合它生存的进化,而这种进化却是让它变得更加容易死亡了。”
“进化?那不是有利的变化么,怎么成了更加容易死亡的理由了?”我有些好奇。
“如果是在寒冷地带,的确如此。但是它们一旦逃离南极大陆的话——”吕布韦抓起手里耳朵一份资料看了看:“已经有人做过研究了,在不同的温度环境下美杜莎菌的寄生实验。在常温和低温中,你猜哪个条件下美杜莎菌的繁殖的效率要快一些?”
“当然是常温了,生物酶的活性也会有提升的吧。”我高中贫瘠的生物知识还好没有丢完。
“宾果!”吕布韦点了点头:“可是它因为常年需要在冰川中休眠的缘故,生物酶的活性却是被压缩到了极致,此刻被突然释放出来放入到常温下的话,怎么说呢——你见过刚刚高考完的那些孩子们的疯狂情绪的吧?”
“撕书,拆桌子,就差没跳楼了。”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大片由试卷组成的雪花的漫天的情景。
“同样的道理,在常温下,美杜莎菌的繁殖能力得到的却是几何倍的提升,它的繁衍速度达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这也就是他身上的恶化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的原因了。”吕布韦指了指里面的陈刚:“这种繁衍虽然快速,但是却是伴随着大量的营养物质的消耗,如果繁衍过多,却没有多余的营养物质提供能量的话,这些暴露在常温当中的美杜莎菌却是比一只蚂蚁还要脆弱得多了。它们会瞬间成片死亡,饿死的。因为那些新出现的真菌已经没办法控制自身强烈的新陈代谢了。”
吕布韦用尽量通俗的解释告诉了我美杜莎菌在常温下疯狂繁殖的后果,同样也说到了它这一现象的缺点:“如果没有足够的能量提供下去的话,它们在吞噬掉了所有能够吞噬的寄主以后,只能静等死亡了。我们已经在南极大陆和周围所有相邻大陆的海岸线上设置了隔离带,那些真菌,最后只会困死在隔离带里。”
“看你说的这么轻松,好像很简单的样子。”我出言讽刺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口中的隔离带究竟是什么,但是我清醒的猜得到,这样的隔离带的建设恐怕也是需要极大的代价的。
“一点都不简单。相反,会死很多生物,会破坏很多环境,甚至可能会还有很多人死掉,而这些代价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确认美杜莎菌的消亡,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的话,这些代价也就不再那么沉痛了。”吕布韦无奈的叹了口气:“人类为了保护自己往往什么都做得出来,哪怕是牺牲掉自己的同胞。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恐怕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阵亡了。”
“几个人死总比大家都死好吧。”
“那他呢,你是不是也想好了让他死去的结局了?”我攥紧拳头,一只手指了指重症监护室内的陈刚,另一只手用力敲了敲厚厚的隔离窗的玻璃:“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吕布韦,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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