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啐了她一口,“吃吃吃,小心别给噎死。”
“放心好了,噎不死人的。为什么这世上有安全套?就是为了让红男绿女们不被Xing爱嗝着。嘿嘿,套子啊套子,你是人类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发明。”曼儿狐媚着脸,迎着风,深情歌咏。
吴非横了她一眼,没吭声,这死丫头说起这个比谁都来劲。因为套子,性成为一个令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战场,人人皆身体力行享乐,关于生殖的神话已被弃如敝履,Xing爱被套子剥离开,性就是性,爱就是爱。吴非想起初中课本上一篇叫装在套子里的人的文章,咯咯地笑出声。主人公叫别里科夫,每日用各式各样的套子把自己里里外外裹紧包严,晴天穿靴子、带雨伞,坐车支车篷,房子不管怎样闷热,也不开门窗,睡觉时,除带上睡帽、穿上睡衣,还要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他整天惊恐,却最终仍死于惊恐。人呐,也就是活在各种各样的套子里,区别仅在于套子的大小、颜色以及是否能被人看见。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何尝不是一个五彩缤纷的大套子。事实是捏造的,真理是歪曲的,常规是愚蠢的,丑态是毕露的。原总以为别里科夫可笑,如今想来,谁也都是别里科夫。现代人进化得却是快,所谓Zuo爱做的事便就是与这些橡皮套子郑重其事地发生某种关系,对方的身体并非真实存在,存在着的只是那一层薄膜。倒也好笑,可笑,令人发笑。笑一笑,十年少,至少也算是活动了脸部肌肉,有益美容。吴非看着曼儿那张涂得腥红诱人的嘴唇,笑得更是乐不可支。性感是什么?也就是个大大的套子。
曼儿莫名其妙,“很好笑吗?难道是很渺小的发明?再怎么说,那也算解放了女人的身体。翻身起来做主人,这也是革命。”看吴非仍在笑,曼儿有点儿气急败坏,“你再笑,你就是反革命分子,死了死了的。”说着话,伸手来捏吴非的耳朵。两个女人闹成一团。街道上,不知是从哪家店里正飘出一阵欢快的歌声:有人问我为何醉,醉了是否觉得很美?我抹去眼角的泪,你还太小不懂伤悲。人生有许多苦累,就像冬天里雨打风吹,天空看不见鸟儿飞,苍穹也会觉得疲惫,人要不再后悔,人要学会面对,莫要管心儿有没有粉碎,你都不能酣然睡。要知道你我间,红尘间,天地间总有一些青翠。看看风在跑,云在跳,鸟在叫,它们相依相随。忘掉是是非非,美好的难有几回。轻轻吻你的,吻我的,吻他的脸上泪水。不笑的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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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敛起翅膀,渐渐腐烂,露出粉红的肉脏,沉甸甸,让人透不过气。
夜深了,谁也不晓得自己是否能够等到明天。
街道上的人影逐渐散去,间或闪过几只孤魂野鬼。卢花靠着电线杆,直跺脚,她真想破口大骂,臭男人全阳痿了?刚做完一单生意,是个老头,没弄两下就完事了,然后伸长舌头舔来舔去,口水淌了她一身,想想都恶心。卢花问他收一百五,那老头死也不肯,说行情一百,当初讲好的价就是这多。卢花指着胸口上那些还没风干的唾沫星子张嘴就骂,“死老头,口水像鼻涕全抹我这,我等会还要不要去洗澡换衣?来回起码一个钟,现在再收你五十块,这是五折大优惠。”老头不理她,拎起裤子想穿,嘴里吱吱歪歪。卢花一看那个熊样顿时火了,冲过去,拉着老头的裤子往下猛扯,“你说啥?你骂我臭表子?你妈不当表子怎么能生得下你?”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秽语子弹般从她嘴里扫射出来,那老头傻了眼,想反驳,卢花扇去一个巴掌,“想吃霸王鸡?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你个老不死的,不给钱,你休想走出这道门!”卢花在这条街上站了二个月,还头一次见到这老头,估计是个偶尔出来打野食吃的,这种客人不宰他一刀,自己晚上真是会睡不着觉。卢花毫不客气把手伸入老头上衣口袋,摸出叠钱,全是零钞,皱眉,数出一百五,把其余的钱扔回老头身上,“我说死老头,讲话和气些,我们做这行的,也有规矩,该怎么收就怎么收。你放心,绝对不会多收你一毛钱。好了,以后有空记得再来老地方找我。”那老头捂着脸,目瞪口呆,没敢再言语。卢花穿好衣服,把门重重一关。说实话,这老头虽然长得猥亵,但他狗一样这么来回一舔,着实让卢花难受,浑身都痒,好像蚂蚁在爬。
出门来到街上,不远处一群人影黑乎乎地晃来晃去。走过去一看,卢花好气又好笑,小宝与小莲两个傻货又互相揪着头发闹开了,一大帮人围在边上拍巴掌,吹口哨,讲什么话的都有。大家都喜欢看热闹,卢花也喜欢看。可这两个傻货毕竟是自己一起带出来的,也不知她们就怎么成了前世的冤家,彼此瞧着就不顺眼,每个星期都要闹上这么一二次。卢花分开人群,走进去,一把扯紧两人头发,用劲一拉,“你们放手好不好!”两个女人正你一句,我一嘴骂得兴高采烈,这个说要跟你祖宗十八代发生某种关系,那个在详细述说你的生殖器有什么问题,各种脏话层出不穷,真是要佩服她们的想像力与创造力。骂的人骂得舌绽莲花,听的人那自正是听得津津有味,给卢花这么一弄,人群发出阵嘘声,也就渐渐散去。这种小姐因抢男人而打起来的表演在这条街上几乎每天都有那么几次,用不着大惊小怪。也难怪,生意是越来越难做。
卢花拖着她们两个转入条小巷,一人脸上赏了一个耳光,“一家人还打架,明摆着让别的娘们笑话我们那疙瘩里的人,以后还想不想再在这混?”
小宝气咻咻说道,“花姐,她耍泼,我跟人家谈好了价钱,她却捧着两个奶子硬把男人的手塞进去,不要脸的贱货。”小宝朝地上吐了口痰,恶狠狠地盯着小莲。
小莲那甘示弱,“你才不要脸,人家明明选我了,你还争什么争?奶子这么小,人家哪会看得上眼?白让男人喂了那么久!”
两人还要争吵,卢花吼了起来,“都是贱货。我们姐妹出来混?图个啥?还不是为了多挣两钱?你们争得这么起劲,让外人笑话,以后人家就会骑在我们头上,明目张胆地拉屎。你们晓不晓得刘三又问我们收钱了,而且比上月涨了五百,说明天就得给他送去,否则就要把我们赶出这条街。”卢花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铁青,“你们再这样,以后我就不管你们了。对了,那臭男人呢?你们吵了这么久,不还是连根屁毛都没咬着?”
两个女孩不言语了,勾头看自己的脚。卢花指着她们的鼻子继续骂,“小宝,不是我偏袒,你多少比小莲大点,也多念过几年书,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天大的事关起门来再说,我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
小宝的头垂得更低了,良久这才说道,“花姐,昨天俺给家里打电话,说家里盖房还差上梁的钱。”
卢花叹了口气,“小宝,我还知道你哥马上就要娶媳妇了。但你家里人毕竟都还活蹦乱跳,有胳膊有腿。小莲的爸都在床上躺上四五年了,你也替小莲想想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莲哇地下哭开了。卢花把两个女孩都搂入怀里,“小莲,别哭了。还有小宝,我们在外面互相依靠,应该比亲姐妹还亲,以后不许再吵了。”
俩人点头。小宝问道,“花姐,三爷真的又要加五百了?”
卢花眉头一皱,哼了声,“钱,我明天给他们送去。就一千块,多一个子也不给。我就不信他们敢拿我昨的?大不了,我们就不在这条街上混了。好了,擦开眼泪,出去做生意。小莲,把扣子扣起来,别冷着了。”
运气还真不错,刚出来不久,小宝与小莲就分别揽上了客人。本来有个客人看上卢花,但卢花还是把他让给小宝,谁让她是大姐呢?卢花搓着手,跳了几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深吸口,目光悠悠落在黑暗中,那儿似乎正有个人影向这边走来,赶紧迎上前,是个男人,低垂着头,地上有钱捡?卢花咯咯地笑,身子一歪,与那男人撞个满怀,“哎哟,大哥你撞到我了。”那男人一楞,停下脚,仰起脸,目光里全是狐疑,“对不起,有什么事?”
“大哥,这么晚还出来啊?要不要人陪呀?”
卢花伸过手。那男人触电似的跳开,“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卢花还想说什么,这男人已经兔子般撒腿跑远。妈妈的,卢花咒骂了下,对着男人的背影吐出口唾沫,风很大,一些唾沫随风又飘回自己脸上,湿漉漉全是冰凉,卢花把手上的烟头往地上一摔,用脚猛踩。做这行这么久,什么样的男人是客人,卢花相信自己一眼看去,也能估摸得八九不离十。但有什么办法?除了几个还没有揽到生意的女人,几根电线杆,几副巨大的广告牌,街道上空空荡荡。所以只要有男人经过,那就得上去碰下运气,卢花摸了摸口袋里那滚烫的一百多块钱,心里不由地一阵烦躁。
这城市里到处都是狗与狗屎。有点失望,看来今天晚上是不会再有客人,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卢花打了个哈欠,回去算了,那死老头粘乎乎的东西太令人腻味。往前走着,夜风很凉,不远处高楼顶上的那些霓虹似乎更显辉煌,卢花默默地看着。打小她就喜欢夜晚,夜风就如村头的溪水在哗哗流淌。夏天,她喜欢把脚浸在那溪水里,月光从天穹中一片片撒落,溪水上泛起银光,一些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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