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我只是一直希望有人这样称赞我而已……
是指那件事,我心想。这是修哉第一次触及那件事的话题。我把另一只手覆在握住我的手腕的修哉手上。
——小孩在从对方那里得到想要的反应之前,都会慢慢越说越夸张。我跟那种情况是一样的。空地上发现猫的尸体耶。哎……。其实是我杀的。咦,不会吧。没骗你。我有时候会杀掉小猫小狗喔。哎,真的啊。但是不是普通随便杀的。那是怎样杀的?用我自己做的“处刑机器”杀掉的。好厉害喔!……老师,里面有好东西打开来看看。喂,美月,我到底犯了什么罪?究竟还是杀人罪吧。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呢……?
修哉哭了起来。我一言不发抱住修哉。不知怎地手腕上的闹钟铃声又响了。
那天我快天亮才回家。
*
针对修哉的恶作剧停止了,最高兴的是维特。修哉在教室常常露出笑脸,期末考也是全学年第一名。第二学期举行的学生会干部选举,二班本来理所当然会推祐介参选,然而最近也有推荐修哉的声音。维特对教室里压抑的沉静气氛毫无所觉,自顾自在那里得意。有一次我看见英文老师在走廊上称赞修哉,维特在旁边对着修哉眨眼。
不是对我眨眼,我却觉得想吐。
但是维特还面对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小直的事。这样一直不来上学的话,第二学期开始要怎么办呢?以后的出路变更之类的,就快到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悠子老师对于做不到的事坦诚“做不到”,会有怎样的迟疑呢?还没做就说“做不到”的人不算,我觉得说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维特应该抛开自尊,坦诚自己没办法让小直来上学。
要不然也该跟别的老师讨论。比方说是否该建议他转学?
因为小直不来上学的原因就在这个班上。
*
第一学期结业式的前一天,放学后我跟维特一如往常前往那个小直家。到的时候大约六点。太阳还很大,站在大门口满身是汗。
这天我给小直写了一封信。测试牛奶纸盒的结果只告诉修哉感觉有点不公平。当然我只简单写了结果,完全没说:“来学校吧!”之类的话。来不来上学暂且不论,我想这封信应该能让小直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吧。
大门打开一条缝,维特先把装着影印笔记的纸袋跟卷成礼物一样的色纸递给小直的妈妈。我吃了一惊,原来色纸还没给啊。不,要是一直忘记给就好了。
家里可能开着冷气,小直的妈妈在这大热天也穿着厚厚的长袖衣服。看不清楚脸。她要关门的时候我急急想把信递进去。但这时候维特突然用脚堵住门,朝室内大喊。
——直树,你在的话听我说。其实这一学期痛苦的不只是你。修哉也非常难受。他被班上同学欺负了。非常恶劣的欺负手段。我对大家说这样做是不对的,我非常用心地劝说。……大家明白了我的苦心。直树,跟我说你的苦恼好不好嘛。我会全心全意接受的。我一定会替你解决。希望你相信我。明天结业式一定要到学校来喔。我等你。
我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之前不是闪烁其词说不是欺负是忌妒吗?怎么事情解决之后就变成欺负了?从外面看上去,二楼直树房间的窗帘好像微微动了一下。
维特大概是太兴奋了,两眼发光不知再看哪里。他对愕然的伯母深深一鞠躬后关上门。维特对听见大小声探头出来的附近邻居也微笑鞠躬,然后转向我。
——美蛋,谢谢你一直陪我来。
话虽是对着我说,但不知怎地好像是说给旁观者听一样,声音特别大。独角戏。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独角戏。
而我只是从第一幕就开始看的观众而已。之所以带我一起来是要我做维特热心家庭访问的证人。我把没能交给小直的信在裙子口袋里捏成一团。
当天晚上,小直把伯母杀了。
*
学期结业式缩短了,下午召开临时教师家长会。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跟本校学生有关的案子。目前详细的状况还在调查中,大家不必担心。
小直的事情校长只这么对学生说明。但是大多数的学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教室里大家对小直议论纷纷,好像想知道详情。分明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气氛却浮躁得很诡异。结业式结束之后的班会上维特完全没提案子或者是小直。虽然他一副有话想说的脸,但大概是校方要他不要多说吧。班会结束后大家被强制离校,只有我被告知要留下来。我在小直犯案之前几小时才去过他们家,所以也是没办法的事。
修哉给了独自留在教室里的我一个“护身符”。等了一会儿,维特来了。
——美蛋不用担心。不管问你什么照实说就可以了。
维特把双手搭在我肩膀上,用坚决的语气这么说。我没有推开他的手,只直直望入维特眼中。
——老师,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但在我问问题之前请把这个系在手腕上。没什么,是最近流行的占卜玩具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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