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三人微微一笑,伸手拿过一枚果子,边啃边慢悠悠地开口:“两年多前,我一回到辛图城后便休了表妹的牌位,这件事不仅在辛图城闹得挺大,就连京都中都颇有耳闻。”
“当时因为这件事,京城那边有御使在早朝上参了我,言我不遵礼法,不堪为官,圣上发旨让我写自辩折子。”
刘全和两位刘氏族老面上神情都逐渐严肃。他们都是小民小户,这些事情他们之前根本不知情,更没有听黎锐卿说起过。
“虽然咱们两家当时商议的,是明面上我休牌位的理由写的是无子,但在之后的自辩折子中,我却对圣上言明了真实理由,并言说,我会努力为孩子寻找生父之类的话。”
几人眼神一亮,看向黎锐卿眼露期盼。
黎锐卿看着他们的表情,翘起的腿上下晃了晃,温声笑道:“自辩折子交后上去后,我之前被参的事儿便被抹了。但之后没多久,京中却有人向我暗示,为孩子寻找生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我思忖了一段时间,将调查的动作转明为暗,这一次我干脆接到了对方的明示警告,他让我马上收手,孩子我只管好好养着即是,不要再想调查一些没必要的。”
“所以我思忖着,这可能是他那位父亲不想认她,也就没有再查。”
他这话一落,刘家的三人全部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会不会那人并非是那位皇子的手下,根本就是他的某个政敌故意和你传出来的假消息!”刘全突地起身,攥紧拳头,情绪激动地反驳。
虽然刘全根本不知道,能够给已经是从四品大官的外甥施压的会是怎样的人物。
但是他知晓,如果他默认这个结果,那他想用他外孙女和皇室攀亲的念头,就彻底断了。
黎锐卿笑睨他一眼,开口静场:“那个人,是圣上的心腹。”
刘全:……
刘家两位族老:……
刘全对这结果显然无法接受,他哆嗦着嘴唇,情绪激动:“既然你两年前就知道了,为何当时没有和我们说?你一定是在骗我!”
黎锐卿转头,突然对上刘全的视线。
那种仿若深渊一般阴冷的眼神,让刘全刚刚要爆发出来的情绪仿若是被泼上了一盆冰水,怒气突然一滞。
“怎、怎么了,我、我说的不对吗?”
黎锐卿轻嗤一声,眼含讥诮:“我以为,我们两家早在当初你们算计我母亲,逼着给我戴绿帽,还前后从聘礼到小刘氏死亡,从我黎家前前后后捞走了大半家产时,就已经不剩什么情分。既如此,我又为何要上赶着告诉你,大舅舅?!”
刘全:……
他反复深呼吸,脸色被气得涨红:“……我白养了你们母子那么长时间,帮我吃点亏算什么?”
黎锐卿点头:“所以,我现在让大舅母帮我生个孩子,您再给我老老实实养大,以后给她陪送一副金贵嫁妆,大舅舅你是不是该看在你之前从我家中捞走的那大半家产的份上,心怀感激,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你!!”
黎锐卿看着刘全被气得彻底说不出话的模样,好笑起身,掸了掸袍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看来大舅舅你是不能忍的,而我却因为这个孩子已经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的原因,不得不养,不得不陪送嫁妆。你说外甥我又凭什么还要对你有情分?!”
刘全:……
离开饭庄后,黎锐卿最后看了眼雅间所在的方向,眼底神色明明灭灭。
对于刘家,他的感情很复杂。
感激虽有,但曾经扭曲晦涩的痛苦记忆却也丁点儿没少。
嗤笑,白眼,呵斥,污蔑,以及最后那两位小舅母的……
他们攀炎附势,急功近利,唯利是图。
彼时,他们利用刚刚归城的他,来给小刘氏肚子里的孩子一个过度身份,并希冀着他万一陨在边关,可以继承他黎府的全部遗产;而他则在调查清楚缘由后,任由黎母被动报恩,利用小刘氏来撇清自己与刘家最后那点恩情因果。
现在既然两不相欠,那他也希望,大家以后无事不用见面。
两日后,黎锐卿沐休,刘家又派人将那两马车嫁妆给拉到了黎府门口。在黎锐卿再三推辞后,又无奈将那些嫁妆重新拉回。
无论城中百姓对于两家人这般来回操作有什么想法和猜测,这件事自此终于告一段落,之后两家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刘家,刘方氏一脸青紫地看着抱着酒坛子喝得醉醺醺的刘全,捧腹大笑:“算计成空!报应啊报应。我得赶紧将这些嫁妆都卖掉,我要去给我闺女修坟去,哈哈哈哈……”
关于黎府和刘家之间的矛盾,黎锐卿并没有和苏满娘提起太多,只是与她道之后与刘家那边走礼,便只走面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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