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妹凄然地一笑,她搀着小来凤的手,离开客厅时战战惊惊地对汪太太说:“我姐姐送小来凤过来的,我想留我姐姐在家里留一宿。”
汪太太点点头,没作声。
二十五
大姐住了一宿,天一亮就走了。秀妹起了早,把姐姐送到后街北水关。望着姐姐消失在晨曦的雾露之中,眼里湿湿的。她依稀记得多少年前,她也是在这样的早晨送过她姐姐的,空气中都透着某种伤感。
小来娣醒过来,发现床上少了她的姨娘,从床上爬起来从下房一直寻到灶房。秀妹听见哭声从灶堂里走出来,连忙将小来娣拢到身边。
“姨娘呢,我要找姨娘。”小来娣缩缩地颤抖,一边说一边抽泣。
“姨娘回家去了,你留在妈妈的身边,跟妈妈一起,以后一直跟着妈妈在一起,姨娘以后会来这里看你。”秀妹用热水毛巾给她擦脸揩手。
“我不要姨娘走,我要姨娘。”小来娣怯生生看着秀妹,轻轻地一直在抽泣,却不敢放声哭出声来。尽管她已经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人,但毕竟觉得十分十分地生疏,对这里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
“姨娘每天都跟你梳头吗?”秀妹用手抚着小来娣的头发,用梳子替她梳头。
小来娣怯生生地点头。她看上去那么瘦弱、单薄,一副孤立无援的模样,十分招人痛。看不到姨娘,小来娣脸上一直苦涩涩的。整天跟在秀妹的身后,秀妹走到哪里,小来娣基本都跟到哪里,一步不拉。只是秀妹到客厅里去的时候,小来娣留在门外,不敢跟进客厅。她害怕在客厅里见到其他的人。秀妹到码头上去,小来娣最高兴,她蹲在码头上绕有兴趣地望河对岸的房子,河中小船和水中划水的鸭子。街坊的女人们看到扎着辫子的小来娣,常在一旁指指戳戳议论一番。这个被女佣带到江北的女婴,如今已长这么大了,大家都觉得好奇。
“这个苦命的丫头,总算回到妈妈身边了,真苦啊。”铁匠的女人对小来娣的出现最为新奇。她从吊桥那边走过,手上拎着篮子,她仔细地看着小来娣哈哈大笑:“你不认识我,你那里会认识我呢,那会儿,你蹲在你妈妈的肚子里不肯出来,你妈妈又急又怕,一点办法都没有,只会哭,还是我帮你从你妈的肚子里拉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这话一点不假,伯娘看见她,比我看见她还早一步呢。”秀妹感激地对铁匠的女人说。铁匠女人问起了姨娘,秀妹将从姐姐口里得知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她,铁匠女人听后不免叹息吁吁。
“只是死鬼没有福气,死得早。当初,小丫头被抱去养,周围邻居都知道,死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大该一直到死也没有看到过这个丫头吧?”铁匠的女人说。
秀妹点点头,眼睛忍不住红了。
小来娣回到身边毕竟又添了一张嘴,要吃又要穿。现在,刘掌柜已经不在,刘家的境况大不如前了。在过去的一两年时间里,刘掌柜一直病怏怏的,一直吃着药,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酱园里,去年只忙了春天一季,至今还没开过工,也没法开工,来店铺上拿货的客商越来越少了,这让她时常感到惴惴不安。
七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天上飘着厚厚的云层,太阳忽隐忽现,地上没有一丝风,异常地闷热。傍晚时,家里突然来客人了。客厅里,秀妹看见一男一女俩个中年人。男的虽然有多年未见面了,但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她看出这中年女人是汪太太的表嫂。他们在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去了乡下,隔天返了回来。在家里又住了两宿。在这两天,四老爷中午和晚上都过来陪着吃饭,饭后陪着他们在楼上说话,还陪着到酱园里转了几趟,到傻子的住的小屋去看了看。汪太太的表兄表嫂走时,把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送给了秀妹,这使她有些受宠若惊。
汪太太的表兄表嫂走后,沉闷平淡的刘家生活忽然发生了一些异常。接连多天,家里时常有一些陌生的人来光顾。汪太太不仅在店铺里接待他们,还把他们带到酱园里去。刘家的酱园向来不让外人随便进入的。这些天,巧珍巧玉变得格外地勤快了起来。她们在楼上翻箱倒柜,把一些冬天穿的衣服挂在院子里晒伏。汪太太还把街对面的黄裁缝叫到家里来,给她和女儿各做了一身春秋穿的衣裤。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秀妹大吃一惊,感到了害怕。这天上午,秀妹在码头上淘米洗菜,竹箕里的米一半是从碾米厂的地上扫来的,参杂了许多砂子。秀妹一边淘一边用手捡。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米捡了一半,忽听见有人在远处朝这边喊。她直直身子抬起了头,铁匠的女人站在后街拐角的石桥上冲着她招手。秀妹下意识朝四下看了看,没有其他什么人。她放下竹箕和篮子走了过去。
“来娣、来宝呢?”铁匠女人寒喧道。
“他们在院子里玩哩。”秀妹说。不知道铁匠的女人找她有什么事。
“死鬼要不死活到现在,这刘家也不至会走到这一步啊。”铁匠的女人看了看左右。“汪太太呢?”
提到刘掌柜,秀妹不免黯然落泪。“她在店铺里吧。”
铁匠的女人又朝左右看了看,神情有些诡秘,她贴近秀妹的耳边说:“来宝娘,我特地要跟你说件事,也不晓得你知道不知道……”
秀妹听着听着大为惊骇。“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她做事从不会跟我说的。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街坊邻居也都在猜,她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有人说是要嫁女儿,有人说是为了店铺里生意,要进原料、请帮工……”铁匠女人说。
秀妹打断了铁匠的女人的话:“这也不能把酱园和店铺都卖掉啊。”
“这件事……,你恐怕一个人也应对不了。刘家还有姊妹,你要把她们找来,请她们问问是怎么回事。”铁匠的女人说。
秀妹蹙额皱眉,身体在颤抖,头脑里乱轰轰的。她缓步往桥下走,越想越感到铁匠的女人所说的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对铁匠的女人说的事,她又有些不太相信。店铺和酱园是刘家的产业,卖掉这些,家里的人今后靠什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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