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舒了口气后,桔年细看,这才发现平凤一身狼狈不堪,头发乱蓬蓬的,为“出工”特别穿的一身俏丽短裙,上身肩带断了一边,本来就半遮半掩的打扮,泄露出更多的春光,短裙下白生生的大腿上也有不少红肿瘀伤的痕迹。
“你……”桔年着急得话都说不出来。
平凤侧过脸去挥了挥手,“嗨,谁占我便宜啊,老娘也不是好欺负的。说起来今天也算走运,捡了头肥羊,小捞了一笔,谁知道刚才完事了出来,遇上了那些王八蛋,差点被她们整惨了。”
“她们?她们是谁?”桔年小声的问。
平凤草草的解释道:“她们就是原本混这里的人。”
桔年不笨,短暂的一怔后顿时恍然。原来做平凤这一行的也有“地域观念”,就仿佛出租车司机载客一样,大家都有各自常在的地段,心照不宣,很少互相抢饭碗。跟出租车司机相比,平凤这一行的地域感更强一些,因为她们通常在一个熟悉的区域里捞营生,还不时需要被这个地段的“鸡头”抽取分成,而“鸡头”在拿到钱之后,往往也充当中介或者隐形保护者的角色。
平凤过去并不常在这一带出没,据她说捞了一笔,自然也就意味着抢了某些人的生意,被人发现,所以吃了亏。
“你也是的,你一个人这么冒失又是何苦。”桔年拔开平凤被头发遮住的伤口,皱了皱眉。
平凤说:“我也不是故意的,上一个客人把我带到这,他刚走,我就遇到了一只老肥羊,不捞白不捞。”
“老肥羊?我看你才是小肥羊火锅,被人煮了涮了都不知道。”
平凤笑了一声,牵到嘴角的伤,也不敢放肆,低声说:“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家里那帮讨债的催得紧,老三要交学费。”
桔年顿时再没往下接话,缓缓叹了声,往更黑得地方缩了缩,这才问:“那现在你要怎么样?”
平凤从贴身的衣服里抽出被她卷的细细的纸钞,塞到桔年手里。“她们认得出我,我怕待会又遇上,钱没了,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是生面孔,赶紧走,等我脱身了,明天再去找你。”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桔年回头看了看被昏黄的路灯衬得更阴暗的巷子。远远的,在另一个背光的角落,隐隐看得见停着一辆车子,车旁有一对纠缠的身影。是偷情的爱侣,还是一场交易,谁知道。
对平凤说了声“小心点”,桔年也不敢久留,仔细收好平凤交给她保管的钱。平凤说,最好不要走来时的路,桔年便朝相反的方向低头快步离开。
大概是还没到这里生意红火的时段,来往的人并不多,不时有一两车子无声的擦过。桔年一路走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还是没能把胆子练的更壮一些。当无可避免的跟停在角落的那辆车,那对人影迎面而过的时候,她把脚步放得更轻,头埋得更深,恨不得自己化作了黑夜里的一道烟。
还没等她安然走过,“砰”一声闷响,吓得桔年暗自抖了抖。视线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人影,恨不能两人并作一个的影子分开了,但令人惊愕的是,这发出动静的一对,不是他和她,而是他和他。
他们压低了声音争执,桔年听不真切,只觉得暗处的那两人,一般的衣冠楚楚。她并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心中虽也惊讶,但从从一瞥赶紧将视线调开,只盼速速离开是非之地。
也许她把事情想得太过顺利,路口在望,忽然,一声女人的惊叫再次把桔年吓了一跳,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因为她认得出这个声音来自于平凤。
桔年回头,平凤手脚并用的跟两女一男厮打着,显然是落了下风,头发被别人拽在手里,发出介于哭泣和愤怒之间的尖叫,没有人响应,没有人在乎,那些拳脚落在人身上,仿佛一点声音也没有。
桔年从小到大,哪里是一个会打架的人?她只觉得一颗心就吊在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脱腔而出。谁来帮帮她,有谁?她病急乱投医的把视线投在了那对男女,不,那对男人身上,回应她的是毫无意外的漠然。平凤的尖泣刺痛耳膜,桔年咬咬牙,只得心一横原路奔回。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手上空空如也,连个借力的东西都没有,近了跟前,情急之下只喊出一声“你们就不怕警察吗?”
可怜她连这句有些可笑的警告都说的毫无底气,尾音都还在发颤,一张脸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紧张,仿佛被开水烫了似的热。话音刚落,桔年好像听到了失笑的冷嘲,竟不止一处,就连混战中的平凤都苦笑了一声。
就在这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跟巷子垂直的小路上有车灯亮起,由远及近。大概与平凤厮打的那些人原本就心虚,钱搜不到,人也教训了,看见光亮,手下顿时有了迟疑。两个女人最先松了手,见好就收的欲走,只剩那个形容猥琐的小个子男人,揪着平凤的胳膊,将她狠狠推搡到逼近的车前。
“平凤!”
“啊……”
桔年扑身向前,然而已来不及,原本就狭窄的丁子路口,开车的司机也没料到凭空会有一个人迎面扑向他的车头,避闪不及,跟平凤撞个正着。桔年刹那间心里哄的一声,一片空白,紧紧闭上双眼再不愿睁开,记忆中的血腥味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她难以控制的哆嗦着,直到听见了平凤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这声呻吟让桔年一个激灵,忙走近查看,血肉横飞的惨状并没有出现,平凤倒在地上,面露痛楚的蜷成一团,身上除了抓伤和瘀青,没有大面积出血的痕迹。想是那辆黑色的轿车也是路过,由于道路狭窄,路况黑暗,又是路口,因此车速也并没有太快,加上刹车及时,平凤才没有在小人一时的怨毒之下成为车底亡魂。饶是如此,那一撞的威力也不轻,,桔年刚触到平凤的小腿,她就更加剧烈的呻吟了一声。
黑色的轿车里,家是座好像落下了车窗,有人探出头来往了一眼,打开了车门,刚踏出一只脚,又迅速的收了回去,接着引擎声传来。车主竟然想要趁乱倒车离开。
桔年没法考虑太多,追上去拍打着车窗。“你不能走……别走……拜托你……至少把她送到医院。”
车子的力量缓慢带着她退后,退后,再前进,她的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然而透过慌乱见未及时关紧的车窗,桔年看清了驾车人那张年轻的脸。
她像魔怔一般哑了声音,紧紧抓住后视镜的手也变得轻飘飘的,失去了力度。那张脸已不是幼时模样,却仍看得出与她的几分相似。
望年,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桔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望年在这样一个关口狭路相逢。这个一出生就夺走了她原本生活的弟弟,桔年还记得他幼时黏在自己身边奶声奶气的叫着“姐姐”的样子。他们姐弟俩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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