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女孩子们脖子上围着围巾,腿上却又穿着短裙,美丽永远和矛盾相伴。赵珍珠穿梭在人群里,看见一些冻得双腿发抖的女学生,想着为什么没有一个科学家做过统计,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为心爱的男孩子得过一场重感冒?比如说,为了参加他的生日会,在微寒的早春就拿出美丽的裙子,并在众人担忧的目光里一直扇风,喊着很热,显示自己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才特地打扮的。
她今天穿得很多,就像一只毛毛熊,搭着绿色的长围巾,棕色的低帮皮靴和鹅黄色的五指手套。头发束在一侧,故意露出明显的海星纹身。皮肤上的淤青用遮瑕膏掩盖过,并且罩上了密不透风的衣物。
她不想消失太久,惹人怀疑。
一上班,她先去人事部补假,说自己得了重感冒。人事部的人窃窃私语,摆明不信,原来在她失踪期间,人事部同事没有收到请假条,特意去电询问,她的手机竟然关机。第二天,一名同事便到她家登门拜访,正巧遇到苏太太在向齐芙要人,她的独身儿子苏海星一回到陆城就变得不听话,今天竟然逃学了,从小到大,他的行差踏错一定和赵珍珠有关,这次一定也是。
“不是我说你,赵珍珠,周总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你实在不该不自量力脚踏两只船。”
风言风语早已传到周青盟的耳里,他更加确信苏海星说的是真的,他和许愿待在木屋的几天,赵珍珠和苏海星在一起。
名义上,赵珍珠还是他的女朋友。但现在,他却提不起力气生气了。
被胡珀撞晕了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许愿干了一件多么难以原谅的事。现在,他时时刻刻都在想那三天发生的事,独处的时候想,开会的时候想,做梦的时候也在想,许愿哀求和无助的样子,令他觉得自己如此可怕,好像已经走火入魔了。
他在茶水间泡咖啡,看到赵珍珠从人事部走出来,脸上带着被众人奚落过的无奈,可是她仍然挺着背,大步朝前走,让人看不出狼狈。
“赵珍珠!跟我到办公室来。”他喊住她,端着咖啡,咽一口,再往嘴里扔了一颗紫色小药丸,嚼得很细,磨成粉,顺着下一口咖啡吞下去。
以前,她看到他这样自然地吃着紫色小药丸,只以为是某种维生素,没有在意。
可现在,她知道他在吃药,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
他还要剥一颗,赵珍珠抓住他的手,明明白白地说:“这些药,不起作用。”
他就势拖着她进了办公室,把窗帘拉下来,这里就成了一座独立的岛屿,没有人敢偷听老板办公室的秘密。
“你姐姐走了吗?”他迫切地问。
“走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
“你觉得她会说什么?”她冷笑一声,他是在心虚吗?
此刻,周青盟坐在老板椅上,她站着,她以这种角度轻微俯视他,有一种逼供的快感。只是,他一旦生起防备,就算他坐着,他身上的气势也会势如破竹地扭转局势。瞬间,她又变成了被诘问的一方。
“是我在问你!”他拔高音量。
赵珍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腕的瘀伤至今没退,隐藏在手套里面,“她说,她觉得你需要去看病。”
她注意到周青盟的脸慢慢地扭曲了,他忽然挥落了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一些脆弱的水晶,直接掉在地上砸成碎片。
他厉声强调:“我没有病!”
赵珍珠按住他抽搐的手,柔声说:“周青盟,只是吃药是没有用的。我在网上查到了很好的心理医生,预约的人很多,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我不会去!我没病!有病的是这个世界。”他把手抽回来,环抱在胸前,这种自卫的姿态令他倍感孤单。
大楼外路过了一辆警车,那种特有的音乐令空气突然凝固。
周青盟紧张地聆听它的声效,发现它只是远去,并没有停下。
“你在怕?”赵珍珠抓住他的变化,紧追不舍,问:“你怕什么?”
“我……”他看着赵珍珠的脸,无法吐露实情,他很想找一个树洞倾诉和忏悔,可是他不能告诉赵珍珠,他怕这唯一一个极似许愿的人也变得像许愿一样讨厌他。
他摸摸身上的口袋,冷汗涔涔落下,觉得口干舌燥,“我身上的烟没了,我出去买烟。”
三分钟后,赵珍珠接到超市老板的电话。电话里,对方十分为难,似乎不知道怎么措词,既要说清楚事情,又不会得罪常来关照的大主顾,“赵小姐,您的老板刚刚在我们这里买了一包烟,但是没有付钱。我相信,他可能只是忘了,我也相信,当电子警报响起来的时候,他抬腿就跑,可能是因为想起公司里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总而言之,能不能请你什么时候顺路过来结下帐呢?”
这样的事故接二连三出现,范围越来越广,不只是小偷小摸,还有超速罚单,以及在酒吧里蓄意挑衅……最夸张的是,一位大客户在宴会上夸奖他年少有成,他竟然把香槟倒在别人的头上。
一个星期里,赵珍珠去警察局接了周青盟三次,他坐在警局的样子是如此安详,所有的躁动不安都归于平静。
她在网上搜索他的病情,发现了这一段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宣泄方式。遇到挫折时,一般外向的人喜欢找人倾诉、运动或听音乐等;内向的人一般睡觉、写日记、独处反省等。这些宣泄方式对于我们转移注意力,减少压力都有积极的作用,然而很多人由于成长经历与个性的原因,发展了他独特的宣泄方式,比如打架、偷盗、超速等等,这种刺激的宣泄方式可能暂时减少了自己的痛苦,但实际问题却得不到真正解决。”
她把她找到的资料都打印下来,摆在他面前,告诉他,他是真的病了,需要找心理咨询医生。以前,他去医院挂过精神科的号,见到一个冷冰冰的医生,还没来得及说完自己对许愿的幻觉,就被护士提醒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医生给他开了一些具有镇定效果的精神类药品,他只需定期服用。这类医生以医学背景为主,主要通过药物手段来治疗。而心理咨询师以心理学背景为主,主要通过心理咨询来解决问题。以周青盟的情况,更适合寻求心理咨询师的帮助。
这一次,他没有剧烈反抗,反而就像一只受伤的兔子,遇见好心的女童,任她捧在手心。
他抓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这份脆弱,令她心中一动,像哄着一个小孩,“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改正。”
“可是……”他眼睛里布满迷茫,犯罪的人比承受的人更难忘,“珍珠。我对你姐姐做了一件错事,我以为她会告发我,让我获得应有的惩罚。可是她没有,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离开了。我觉得很内疚,但每个人都只会歌颂我年少有成,仿佛我没有缺点,可我知道自己很差劲,值不起这样的赞叹,那些好听的话听上去就像是毒蛇的信子,舔着我的脸,滴下带着腥味的唾液……我想如果我做点坏事,进到警察局里,被罚一些钱,被关一晚上,就能减轻我的负罪感。可是我又不敢自首,因为我怕彻底失去一切。你说,我是不是假惺惺?是不是道貌岸然?”
她抚摸着他青草般柔韧的头发,轻声说:“周青盟,不用怕。我会陪着你好起来。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姐姐告诉我,她不怪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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