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众人皆屏气凝神,不敢轻易出言,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咚”。
一个仙鹤瓷杯落在铺着绒毯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摔落瓷杯的楚楚身上,侍立在门边的丫鬟见状,立刻蹲下来捡,被楚楚拦住了。
楚楚含笑望着柳夫人,眼里暗藏的情绪无人能捉摸得透,“柳夫人,我的杯子掉了。”
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柳夫人心中微震,逐渐浮现一个不好的猜测。
楚楚没有再开口,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柳夫人,看得她挪动步子,跪下在楚楚身前,捡起那个茶杯,用双手捧着,递给楚楚。
柳夫人只觉得无数火辣辣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背上,屈辱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良久,那个茶杯都没有被取走。
楚楚抿着唇,笑意若有似无,仿佛烟雨迷蒙中的山茶花,“一个脏了的瓷杯,柳夫人即便再稀罕,也不该递给我。你当东宫同你们柳家一般,什么脏的臭的都不挑么?”
这话似乎在说杯子,实则在说柳三姑娘。
似乎在对柳夫人说,实则在警告在座所有对东宫怀了心思的人。
柳夫人的脸色顿时涨红地要滴出血来。
席间气氛僵硬,傅夫人眼睛一转,笑着将蜜儿抱到楚楚面前,“这孩子在我腿上坐了会,闹着要看漂亮舅母呢。”
傅夫人一开口,众人俱都笑着接过话茬,开始说教养孩子的趣事,不再去管跪在地上的柳夫人。
今日是大长公主寿宴,楚楚不欲生事,便顺势逗起嫩豆腐似的小蜜儿,同那些夫人们聊些育儿经。
她难得听到这么多和孩子有关的事,一时间听得津津有味。
高宗正的夫人性子最爽朗,说的也最为逗乐。
“我那夫君看着冷面阎王似的,我们琳儿小时候,他呀,整日抱着不肯撒手,连脚丫子都亲过的。”
“琳儿四五岁后,喜欢和年纪相仿的姐姐们玩,不爱同他腻歪了,他还很是失落了一阵子。”
另一位颇为富态的俞夫人笑道:“可不是么,我家大郎幼时都是乳母带着睡的,轮到小女儿,我们俞侍郎可心疼得紧,每日都要抱到正房一同睡。”
说到这个,邹将军的夫人也忍不住了,“哎呦,这些男人腻歪起来都一样。老邹平日瞧着是个大老粗,喂儿子吃饭却比我还有耐心些。”
傅夫人抱着蜜儿,亦笑道:“我们蜜儿刚出生的时候,傅郎每日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抱蜜儿,成日家夸蜜儿可爱,把我都冷落了。”
楚楚初时还听得颇得趣味,后来眉心便悄悄蹙了起来。
恰好此时贺时霆到了公主府,他给大长公主贺过寿,便转到女眷的席外,要接楚楚一道回去。
闻说太子到了,女眷们俱都跪下行礼。
贺时霆开口免了她们的礼,声如金玉,淡漠威严。
楚楚见着他,扶着腰往外走,莞尔笑道:“好巧,太子殿下怎么在这?”
贺时霆见她顽皮,纵容地答道:“来接你。”
他不着痕迹地伸手,扶住楚楚腰身,好让她站得轻松些,“累不累?”
楚楚红着摇摇头,她的手极力抵在贺时霆的手臂上,无声拒绝他要抱自己的举动。
大庭广众之下,羞也要羞死了。
他们夫妻十分恩爱地相携而出,只余下两个背影。
在座的夫人们,尤其是有适龄女儿的夫人,但凡真心疼爱女儿的,都逐渐起了别的心思。
太子威严英俊,周身气势深沉难测,只有看着太子妃的时候,眼神是柔和的。
太子妃这般得宠,又颇有内宅手段,只怕东宫的水不是那般好蹚的。
贺时霆扶着楚楚往外走,掩在袖中的手一直暗暗给楚楚揉挲后腰,帮她舒缓酸疼。
待出了公主府,他就干脆地把楚楚抱起来,“吃饱了没有?”
楚楚摇了摇头,乖乖地伸出手让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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