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宋寻欢陪同在侧,抱拳对男人低声道:“属下定会全力找寻‘兰因先生’,不负殿下所托。”说罢睨了卿柔枝一眼,目光很是不善,转身快步离去。慕昭耷拉着眉眼,满脸倒霉,咬牙屈膝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属下只是,只是见她可怜……”褚妄淡道,“军俘营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知道……”“三十军棍。”“堂兄……”“再加三十。”慕昭长叹一声,起身垂头丧气走了。卿柔枝歉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和了一下情绪,主动向着褚妄走去,软声道:“殿下……殿下要找兰因先生?”就跟之前在江边那样,女子娇媚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情绪波动过的痕迹。狡猾如狐,善于粉饰太平。褚妄垂眸,不动声色地瞧着,不接她的话茬。等她抛出诱饵。“我有一些线索,可以提供给殿下,”卿柔枝到底不如他有耐心,直接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旧事“请临淄王殿下,护送我回宫。”只有临淄王护她回宫,才能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她皇后,已与这位即将成为大越新主的男人之间,再无半分仇怨。任何人,都不能动她。褚妄轻轻勾了下唇,轻蔑道,“看来父皇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也不是那么安分。”竟跟兰因,也有瓜葛。兰因,意指美好的前因。此人无名无姓,一袭素纱裹面,无人见过真容。不知是老是少,是男是女。起初,是因琴画闻名。后来离京,云游四海,在褚妄被流放的那段日子里,兰因多次向他寄去书信。二人自此相熟。“我与兰因,曾有一面之缘,”卿柔枝咬了咬唇,看着他道,“只要殿下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为殿下提供先生的线索。”褚妄不语。囚车里的卿斐思突然激动,双手抓住木栏:“先生是宛京名士,才学享誉大越。皇后,你岂能将人交到这暴虐无度的反贼手中?!”卿柔枝道:“二哥不必多管。”卿斐思不能苟同她的所作所为:“你怎可为了自保,去害一条无辜的性命?柔枝,你怎会变得这样可怕啊?”“妹妹本就是这样的人,只要能活,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当着褚妄的面,卿柔枝一字一句,“是二哥不够了解我。”卿斐思脸色微变。他看着卿柔枝的眼神一瞬间,就像看着褚妄那般,深恶痛绝,“母亲说得没错,你……你一点也不像卿家的女儿。”卿柔枝一滞。她低着头,想到母亲的容颜……心脏传来微微的刺痛,是,母亲一直不喜她,更喜恭谦柔顺的长姐。即便长姐已经离开人世多年,也始终认为她比不上长姐。更认定当年,是她勾引陛下,对不起长姐。“要想本王答应娘娘的要求,区区一个兰因可不够。”褚妄意味深长的语气,一下子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他慢条斯理道,“本王忽然觉得,慕昭的提议,甚是不错。”卿斐思皱眉,“提议?什么提议?”卿柔枝脸色猛地煞白,只是来不及躲开,便被男人两根修长冰冷的手,捏住下巴,向上抬起。当着她二哥的面,他指腹揉捏过她唇下的肌肤,语气暧昧道:“给本王暖床的事,母后考虑得如何?”不光是卿斐思,卿柔枝也被他震惊到,一时间连伤感都顾不得了。“放肆!她可是你母后!”卿斐思是最守三纲五常的读书人,哪里能接受这样极具冲击的一幕!震怒之中,他身体撞向围栏,致使囚车剧烈一晃。“临淄王,你放开她!”
褚妄却笑着,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那只是个跳梁小丑。他的另一只手,扣紧了女子的细腰,猛地往前一带。玄黑的衣袍如同宽大的羽翼,裹住她的身体。卿柔枝感觉到他掌心隔着布料,紧按在她皮肤上,却无半点暧昧温情。他指腹冰冷,更像是一条蟒蛇缠绕在她腰间,让她有种生命在一点点被夺去的,极度危险的感觉。卿柔枝头皮发麻。落在卿斐思眼里,却是这个反贼,光天化日之下,肆意轻薄大越皇后。他破口大骂:“畜生!你简直是个畜生!她跟你是母子,怎能做出如此背德乱伦的丑事!”褚妄口吻轻佻:“只要本王想,没有什么不能。”于是卿柔枝眼睁睁看着,饱读圣贤书的二哥被他激得满面通红,浑身抖若筛糠。手上的镣铐更是晃得厉害:“你无耻!你龌龊!你不得好死!”激动处,他竟是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双目翻白倒地。卿柔枝大惊,见青年胸口微微起伏,应该只是晕死过去,便试图将男人从身前推离,“殿下,够了。”褚妄:“娘娘当真不考虑考虑?”卿柔枝掌心湿腻,她垂着长睫,“我对殿下,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别说她是他母后,就说方才,他们距离如此之近,她看得清清楚楚,他虽然在笑,眼底始终冰冷无情。她送他的佛珠,他都能像对待垃圾一般丢在那里,证明他早就断绝了一切正常人的情感。为帝君者,无情无欲,寡恩寡德。她知道他这般对待自己,只是想要羞辱卿家,羞辱卿家人引以为傲的风骨。褚妄满意地点了点头:“娘娘真是冰雪聪明。我对您,确实无半分兴趣。”说完他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大步离去。卿柔枝被他推得踉跄,抬手慢慢整理着凌乱的衣襟,猛地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向他确认,是否会护送自己回宫。被她捡回来的佛珠一十八颗,一颗没多,一颗没少。这是她那战死在西凉的大哥,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也是她带进宫的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来,她把它送给褚妄。卿柔枝捻动着佛珠,时至今日还能想起大哥卿斐然,那双温和,智慧的眼眸。“百千万劫菩提种,八十三年功德林。”这一串黑色手持佛珠,精光深邃、灵气四溢,想来它的主人时常把玩。卿柔枝将它握在手中,听它们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如当年。她起身去往主帐。却在帐前被人拦下。昏黄的烛光从营布透出,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卿柔枝一福,“烦请通报一声,妾身求见殿下,有要事相商。”士兵刚进去通传,便有人出了营帐,是宗弃安。只见他推着四轮车,目不斜视转去了一旁,面无表情,眉眼甚至隐隐有几分阴戾。与白天看到的那个儒雅青年大相径庭。莫非,是与褚妄发生了争执?卿柔枝无意探究,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与临淄王谈拢。父亲若是知晓自己不仅没有下手,反倒投靠了褚妄,必然大怒。以他的性子,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只怕是要,玉石俱焚!她得在此之前确定,褚妄不会动卿家满门……进得帐中,那人在灯下拭剑,周身被温润的光芒笼罩着,鼻梁高挺,眉眼冷峻,极度男子气概的漂亮。卿柔枝将那串佛珠置于案上:“这是殿下今日遗落在靶场之物,我修好了,特给殿下送来。”他“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察觉她仍立在那里不动,褚妄抬起眼睫:“您还有什么事吗?”倒是客气,不像对她有杀心的样子,卿柔枝便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瓷瓶,以此作为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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