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远没有回答,屋内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这是宫中的意思,不得不为。”
“可是阿爹,泄洪的话,那些百姓怎么办?”云海棠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的阿爹也会像那些胆怯庸懦的地方官们一样,对上面的意思言听计从。
从前在军中之时,她听过阿爹说得最多的决策,便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正因为没有听从于兵部的那些纸上谈兵,阿爹才能一路英明决断,凭借着累累战功,坐至骠骑大将军的位置。
怎么才不过数月的光景,阿爹竟然连泄洪毁田这样的政策也愿意施行了?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阿爹。
云怀远面色难堪,她知道云海棠的想法,从前跟在自己身边行军打仗,这个小丫头便与自己一样,每到一处,都对当地的百姓体贴入微,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刻,军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从没有动过群众的一粥一粟。
如今,天下太平却有泄洪毁田这样的事,云怀远自己的心里也堵得很,急需一个疏口。
他猛咳了几声,艰难道:“圣命难为。”
云海棠见他咳得厉害,又想到方才将领说,阿爹是被刁民所暗害,食了不净之物,心中也有几分心疼,便不忍心再说什么。
她也知道阿爹现在的处境,是夹在朝廷与民众之间。只是希望,阿爹作为总督,能尽快将利弊的局势上报,请圣上裁决,而不是一味地顺从那些会伤害到百姓的决策。
云怀远许久没有见到宝贝女儿了,这次一见,觉得她的脸庞清瘦了不少,虽然先前那些伤心之事的愁容已渐散去,但还是不再似从前般欢快活跃。
他整理了心情,亲和微笑道:“怎么不在总督府等我,不几日,我也就回去了。”
“阿爹!”云海棠的语气有些紧张,“阿娘不原谅什么?”
她没有铺垫,没有遮掩,也没有遣词着句,而是直愣愣地问出来。
云怀远没有一点防备,被她的一句话问得整个人怔住。
他的手用力地按在床榻边,分明知道她在说什么。
云海棠期待的双眸那样清澄,那样深邃,好像只等着阿爹开口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个答案。
云怀远沉沉地摇了摇头。
站在椅前的云海棠蓦地坐了下来,她的心中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只希望自己的预感并不正确。
“阿爹——”她的口中喃出两个字,再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云怀远在床头靠起身:“海棠,这件事,是我错了。”
云海棠静静地听着他说,眼泪已经因恐惧和害怕而湿了一层。
“在年少去京城之前,我的家乡便在这西陵湖畔。在这儿,有一个与我青梅竹马的女子。我们从小一同长大,两小无猜。她和我一样,家境贫寒。我答应她,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前来迎亲。
“为了这份承诺,我日夜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等着年岁到了,可以被朝廷征招入军,谋得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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