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寝的一张浅棕松木床上,躺着一个干瘪的人影,想来就是曹贵人了。
她的脸色苍白如霜,一只手悬在床侧不住地颤抖,喉咙间不断发出艰难的风韛声。
“我先看看。”云海棠走上身前,一摸她的额头,已是滚烫,于是赶紧将她瘦骨嶙峋的手腕平搭在床榻上,摸其脉象。
那脉轻取即得,重按稍减,举之泛泛有余,如水上漂木,云海棠寻了半晌,只觉那脉来迟慢,一息竟不足四至。
她遂转身问身旁的嬷嬷:“贵人的身体这样多久了?”
嬷嬷的眼里早已泛着泪:“贵人身子不好已是两三年了,但去岁寒冬之后更甚,昨日突发高烧,竟沉迷不醒,我喊了半日都没有动静,一时无措,所以才托人转告于璟王殿下。”
云海棠心中怜惜,没想到这副清瘦的身体竟是苦熬了这么久,当下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要缓解些她的痛楚。
萧承祉也是许久都未曾见到生母了,这一见竟发现枯槁如此,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些许的陌生。
他见云海棠的面色凌峻,心中已觉得不太好,但还是问了声:“我生母脉象如何?”
“此属浮脉,浮脉类的脉象,有浮、洪、濡、散、芤、革六脉,因其脉位浅,浮取即得,故归于一类。浮脉主表,一般是邪袭肌腠,卫阳奋起抵抗,脉气鼓动于外,脉应指而浮,故浮而有力。但曹贵人的脉象浮大而无力,表明内伤久病体虚,阳气不能潜藏而浮越于外,确实是长期所累积。”云海棠有些垂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种病症,她在医书上见过,心中知晓该如何对症下药。但曹贵人身居冷宫,常年不得出,医者亦不可进,就算申了恩请,有大夫来瞧,但这病需长期调理,所需药材又多是昂贵的进补之物,怕是难以久维。
况且,她此刻高烧不退,实在是等不了那么久。
“嬷嬷……”云海棠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先帮我个忙,越快越好!”
“好!姑娘请说!”嬷嬷立刻抹了眼泪,听着她的吩咐。
“我见你院内有深井,烦请你先打盆井水来。”嬷嬷应声而去。
云海棠而后又举起自己的手,用嘴咬起自己的指甲。
“你这是做什么?”萧承祉连忙上前阻止。
云海棠一边咬着,一边对他道:“你也去帮些忙,我刚才进来时,见这屋檐边有些麻雀粪,你拿那个取些来。”
她说着用手肘往桌上一个破旧铁勺指了指:“挑那些白色的,越白越好!”
萧承祉面色犹豫,云海棠抬眸道:“你不是说信我吗?”
他只好略有为难地出了屋。
不一会儿两人皆取来了云海棠所需之物。
她让嬷嬷将帕子在井水里打湿,从额头、脖颈、腋下、手肘内侧,手心、膝盖下方、脚心等处,依次为曹贵人擦拭,每擦一次就重新用冰冷的井水再拧了来。
自己又在屋内寻了些剩粥,将指甲片、麻雀便混在一起,用铁勺撵碎在一起,撵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把碗递到萧承祉手中,只道了声:“你继续。”便自己跑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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