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棠只是略略愣了一小会,转瞬想起自己的男儿装扮,便稳了心神,点头答道:“是的,去我们村大牙那里。”
顾允恒瞥瞥嘴,当然这表情云海棠是没有瞧见,帐外的士兵们也没看见,不然一定会颠覆众人对主将不拘一笑的刻板印象。
“不必了!”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不是吧?!云海棠虽然一直听小兵们私下传言,北玄世子不仅明察秋毫,还说一不二,但是,阻拦一个小兵回自己同伴的营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是不是管得有点宽?
这样多管闲事的将领,她可不惯着,于是问道:“为何?”
“他……”顾允恒想着说辞,“太吵了!”
“嗯?”云海棠没来及细问,顾允恒已离了床榻,反手掀帘出了主帐。
帐内静悄悄的一片,云海棠轻轻喊了两嗓子,确认无人,这才紧张地在身上摸起来。
还好,还好,除了手掌上了药被包裹起来,眼睛也被白纱蒙着,其余地方都无碍,衣服也完完整整地穿在自己身上。
顾允恒既然知道大牙,那说明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被发现,云海棠的心中这才有了一丝放松。
她重新躺下,努力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她记得自己取回粮草后,倒在了景云的身边。
好像是景云背着自己走了很远的路。
她分明记得自己回的是大营,景云怎么会背着自己走那么长时间呢?
后来,她被另一个人接下,抱至一张宽大的行军榻上,想来就是现在自己正躺着的这个,这个榻比一般士兵的连铺榻要舒服得多,不会是顾允恒这个主将的吧?
可能是因为身体实在累得很,床榻又舒服,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她的印象中,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没有伴着医书入眠。
这一觉睡得很甜,甜到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面有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看不清面目,披着一头长长的银发,望着她笑。
那人一点一点为她擦去面上墨染一般的灰尘,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
那人的手指如白玉般纤长分明,却因为割破了深深的裂口,即便拿帕子压着,也止不住汩汩地流出鲜红的热血。
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在床榻周围,让她舒尔想起了自己当初弹奏胭脂泪时的情景。
他一定比自己更疼,因为他落下的泪花,比自己当年的更加灿烂夺目。
那人当真是神仙吧,他一点不畏惧自己手上的伤,而是细心地为她挑去硕大的烫泡。
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动作竟那样轻柔娴熟,即便是医药世家的云海棠,也觉得自己的技术远不如他。
那人为她撒上药粉,十指连心,一阵钻心的疼突然席卷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颤栗,口中发出一阵轻吟。
那种痛,她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就像小时候在阿爹面前摔倒时一样,哭得撕心裂肺,只是为了等着阿爹来心疼。
她早就不这般较弱了,为何在这个梦里,自己又会回到了儿时那般娇小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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