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回京之后,少不得宴请年岁相当的亲友同袍。偏他又是个极正经的人,设宴也不找那些个粉头小优儿,没趣儿的很。端玮看不下去,便把自己养的一班小戏子叫出来,交给姜善掂对安插,好歹热闹些。
端阳虽不喜欢,到底没拒绝端玮的好意。
如此,寻了个雪后初晴的日子,好些贵族子弟便一道来成王府赴宴。
宴席交给了姜善,摆在一个叫碧云园的院子里,里头收拾的干净敞亮,太湖石旁有一座亭子,亭边种着几十株梅花,开得正精神。
正厅摆上十几张席位,安置着炭盆香炉,桌上堆积了各色果品菜肴,摆放了细磁碗盏和银镶的杯箸。门外搭了个戏台,琴瑟管弦都已经奏起,一班小戏子也已经装扮上了。
端阳端玮是东道,坐上首,紧跟着端城端庆分坐两边,还有一位锦衣玉冠的公子,同端城端庆几个皇孙平起平坐,那是芷阳长公主的儿子陆商。
自来只有陛下的姐妹能够受封长公主,但是芷阳公主与众不同,她是元后所出,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夫君又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将军,故而破例封她为长公主以示尊贵。
姜善多看了陆商两眼,陆商不仅出身尊贵,更是年纪轻轻就进了锦衣卫成了千户,很受陛下爱重。端城端庆都在有意无意的拉拢陆商。
其实相比之下,云献才应该是和陆商最亲近的那个人,毕竟芷阳公主是先太子的同胞姐姐,先太子没死的时候,他们的感情还不错。
不过时移世易,这些都不必再说了。
姜善领着十几个小幺儿抬着红漆食盒进来,将酒菜摆在各人的桌上。前头吹拉弹唱,杂耍百戏热闹的很,不少小幺儿都躲在外头看。
屋里各处都有炭盆,暖烘烘的,席间推杯换盏,酒香遍地。前段时间北地雪灾严重,燕王受命离京赈灾,前几日才回来。听说差事办的很漂亮,陛下还夸奖了两句。故而现在不少人都凑在端庆面前说话凑趣。端城恨恨的看着端庆,几乎要咬碎了牙。夺嫡之争几乎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事,这许多的人连掩饰都不再掩饰了。
唯独陆商那里冷冷清清,同他说话敬酒他也不怎么搭理,一个人淡着一张脸,自斟自酌。
姜善站在一旁,他看着这满厅年岁正好的贵公子们,不自觉的便想起了云献。云献本来是这些人里头最出彩的那个,他本该有再璀璨不过的人生。
人群中端庆抬起头看了一眼姜善,他穿了一身大红织金衣裳,越发显得面如春花。在他身边跟了两个面容姣好的小童,与他的姿态很是亲昵。平心而论,这些天家子弟生的都不错,只是端庆目光轻浮,一眼就给人一种不大好的印象。
他一边同身旁的人吃酒说话,一边拿眼瞧姜善。眼见着姜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忽的温柔了下来。
端庆看的心里痒痒,他注意姜善不是一天两天了。姜善这个人对人总是客客气气的,带着一股子疏离。但是他的脸很耐看,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端庆年岁不大,但是久经风月,一眼就看上了姜善这种调调,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便一直没有上手。
那边姜善正同福康说话,叫他拣一道南煎丸子,一道芙蓉鸡片,一道酥骨鱼,还有几样下饭小菜,都装在食盒里趁热送去清竹轩。
刚交代完,忽然听见端庆叫他,姜善忙走过去给端庆倒了酒。端庆捏着酒杯对姜善笑:“姜管家忙里忙外也辛苦了,这杯酒我敬你。”
姜善忙道:“不敢,都是分内的事。”
他从桌上拿个杯子倒酒喝了。
“姜管家客气了。”端庆亲给他倒了一杯,这个场景,姜善不好不喝,如此被他拉着灌了好几杯。末了姜善也顾不得了,推着端庆的手,道:“奴才不胜酒力,实在是不能再喝了。”
姜善脸上已然有了些酒意,端庆笑了笑,转而对端阳道:“不是我说,你家这位管家真是能干,办事妥帖的紧,我家里十个倒不足他一个的好。”
端玮眉心一动,端阳不明所以,道:“姜管家确实能干,上下都打点的很妥当。”
“好什么呀!”端玮懒懒散散道:“奴才秧子还不都是一个样子,惯会弄巧的,实际上欺上瞒下偷懒懈怠,什么不敢干?”
端玮看了眼姜善,不耐烦道:“我才说要陈酿的竹叶青,你在做什么,还不给我拿上来?”
姜善忙道:“奴才这就去。”
说着,他忙从端庆身边溜走了。
端庆脸色有些难看,端玮从上头走下来,道:“哟,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敢是我打扰了你和姜管家吃酒了?”
端庆扯了扯嘴角。
端玮拿起酒杯灌端庆,道:“这有什么好恼的,我亲自来陪你。”
端庆被他急急的灌了两杯,心里好不气恼。偏他做出一副玩闹的样子,大家就顺着他笑闹起来。
陆商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寻了个间隙,从席上离开了。
姜善方被灌了好几杯酒,喝的急,难免有些上脸儿。等走到外头被冷水一吹,便觉得清醒了不少。他掸了掸衣服,觉得哪哪都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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