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嘴脸充满了不耐烦的暴躁,正欲使力推开她的当口,一声好脾气的哑嗓子窜进来了。
“小哥行行好,御用的厨大爷要这小乞儿干活儿,请小哥高抬贯手,让这小乞儿上船吧。”
“当真是大厨子要的人手?”小厮不无怀疑,但又畏惧冒犯御厨的罪。
“不敢欺瞒小哥。”
“好吧,放行。”小厮没好气的赶人上船。天冷着呢,他可要尽早完成通关的职责,好上船喝口酒暖暖身骨。
“谢谢小哥,谢谢。”粗哑声音的主人,忙不送的拖拉梦云的手,往船舱内三步拼两步跑去。
“这位大叔,谢谢你用计让我上船。”
“我是见你和我家乡的么儿子年岁相当,不忍心你垂头丧气的模样。”
梦云感激万分的问:“大叔,怎么称呼?”
“你叫我李叔就成了,我是御厨大爷身边的小二厨,身分虽然低下,可也保得住你不愁吃穿。瞧瞧你一身脏泥,我找些布裳给你,赶紧洗去污垢也好清爽点儿。呃,对了,你叫啥名来着?”李叔摸摸胡须,口气慈善一如父执辈般的使人心安。
“我叫何云。李叔你尽管使唤我,也好让我回报一二。”
“这么着吧,你先且在伙食房里打杂工,我会派些轻软的工作不教你累坏。可有一事你得牢记,咱们下等舱的人是不准上甲板走动的……”
“为什么?咱们也是人呀。”不上甲板就听不见湖海的波澜壮阔,那有啥好玩的嘛!
“不同人不同命哪。这世道就是这么着,怨天尤人也没用,能够平安度日就是万幸了。”他微笑着。
“我怎么会自投罗网的沦落呢?”唉————满身泥污的梦云一肚子愁苦抑郁。
何家绸布庄的千金女竟然变成下等舱房的小杂工?而且只能窝在一角,见不得天日?!
她才不要呢。
在船上已待个把月,在李叔的有心照应下,梦云只而负责提水、洗盘即可,完全符合她这从小“女子远庖厨”的家事白痴,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这晚,缩在床榻边的梦云怎样也不成眠。
床榻睡想来硬邦邦的,棉被子一点儿也不保暖,老是令她难受极了。
就在她辗转反侧,心中埋怨连连之时,门外突地响起急促的敲们声————
“里头的小伙子!立刻爬起来干活,快!贝勒爷要一桌酒案,不得延迟。”
梦云感到纳闷的对外头的人喊道:“御厨大爷呢?还有李叔呢?他们是掌厨的,我只是伙房里的……”
“多嘴!御厨大爷和李叔是不是吃坏肠胃,下不了炕,还用得着你这没斤没两的低下人吗?还不忙去!将煮好的莱肴端到左船舱的大阁房,贝勒爷是不许奴才怠慢的。”严厉的吩咐之后,门外的脚步声才渐渐的远去。
气恼至极的掀开被子,梦云被迫只好离开虽不舒适,但挺想窝着的床榻。
三更半夜还行让人使唤,那海灏贝勒肯定是个虐待仆奴的恶毒主子!
“咳!咳咳!”
拼命的拍胸顺气,梦云快让烟气呛得无法呼吸。
费了好大的劲才生好柴火,可浓烈的难闻气味却使她几乎支撑不住。
伙食房里的鸡鸭鱼肉她不敢碰,更甭提用刀切切剁剁的宰杀了。她急中生智决定办一桌素菜,反正那海灏贝勒也该积点阴德,少吃荤食的好!
于是她在极度忙乱,而且割破好几道口子的折腾之中办了四菜一汤。
其实她好佩服自个儿的能耐哦。
她可是北京城最大绸布庄的何家小姐,是人人口中的金枝玉叶哩!打小到大,她从未进过厨房,当然也和柴火、锅铲没有缘分喽,要是爹娘请见她可以无师自通的完成四菜一汤,肯定要吓一大跳的。
就在无比骄傲的好情绪里,她已经端着莱行进了左船舱的大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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