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抖着眼帘,浅墨感到一阵恶寒。凌阒然不会把自己当无知小儿了吧,准备用怀柔政策使自己降服。缓慢的坐起身,身下是源源不断的抽痛。知道凌阒然说的是那日子及昏迷前执意把那个小小的婴孩交给一个接生的稳婆,但是那又如何。只有身经百战的稳婆才真正知道如何去保全这个不足月体虚的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妇人无措的抬起头,询问的看着凌阒然的方向。
浅墨眯起眼,冷厉的眸光直直的映入凌阒然眼中。这个男人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会让稳婆惧怕到不敢把孩子交给他的亲身母亲。
墨色的眼一闪,喝道:“怎么?听不懂夫人的意思。”清冷的话让深秋的凉意变得刺骨,让人脚心散发着阵阵寒气。
妇人一惊,手上却越发的轻柔,唯恐伤到这个脆弱如玻璃的孩子。小心的踏着光洁如绸缎的青白汉玉地面,走上前。“夫人。”双手巴巴的抬起,细致的查看着婴孩的反应。
一张干净的小脸上光洁的看不出刚出生时的褶皱,闭合的双眼看不出瞳孔的色泽,小小的鼻头煽动着,小小的嘴蠕动,唇色呈不健康的淡粉。浅墨仔细的端详着这个初生的小家伙,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清水般的痕迹。“他每天都喂得什么?”慢慢接过襁褓,浅墨不动声色的扫过耀眼的明黄,自古只有帝王家才用的颜色如此招摇而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孩子身上,是福是祸?不过既然凌阒然答应了自己会保他周全,那么有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当依靠,他自会安稳无忧。
妇人恭敬的垂下双臂,退出纱幔。“小世子都是有乳母喂养的。”妇人不多话的径直答道,眼睛盯着冰凉的地面,目不斜视。
把小小的海绵一般的身体柔柔的抱在怀里,纤白的指尖轻轻的抚上细腻带着微微弹性的小脸。“你把他照顾得很好,摄政王必定不会亏待于你。”苍白的唇上似乎染上了点点胭脂,带着一丝淡粉。缓慢的扬起,形成一道弯弯的上弦月,眸中辗转着爱怜的光芒。这个孩子果真是天上遗留的奇迹,熬过了那场生死劫难,即使落下了心律不齐的毛病也依旧会一生安稳,只因为那个权倾朝野的男人会为他建造一个固若金汤的城池。
“夫人谬赞了,这是贱妇的本分。”妇人有些不安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接受着浅墨的感谢。这个女人是她见过最为羸弱却冷然的,那样纤细的身子却有些比男人还要决绝的勇气。那样的紧要关头,她依旧咬牙坚持着,不肯任由脆弱的尖叫声自喉咙里发出。
凌阒然满意的看着浅墨对着孩子难得的亲昵,坚硬的线条软化下去,带一点点上扬。“小墨儿倒是多虑了,堂堂摄政王府的嫡长子岂有怠慢的道理。”淡淡的调笑声让浅墨眼中诧异的扬起脸颊。
棕色的翦瞳划开阵阵的涟漪。凌阒然,我果然赌对了,这个孩子用他的健康换来了你永世的承诺,那么即使没有母亲,他的身份注定了能护他周全。
“夫人,您昏睡了三日,先喝点粥吧。”衾儿端着木雕托盘,缓缓地挑开纱帐。
圆润的指尖专心致志的逗弄着小孩蠕动的唇瓣,小小的唇一接触到温热软质的东西立马如磁铁般吸附在上面,不停的吸吮着。饶有兴趣的挪开手指,看着小脸不满的皱起;小小的眉头隆成小山丘,一副风雨欲来的阵势。“把他抱走吧。”浅墨收起心绪,罢了再可爱这个孩子之于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过客,就如同自己注定了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般,宿命不过是按照它既定的轨道在前行,万事不可强求。
仿如知道母亲情绪的陡变,失去了温暖怀抱的小家伙突然咧开了嘴角,哇哇的开始嚎啕大哭。
妇人赶紧接过苦恼不休的小家伙,细声细气的哄着朝帐外走去。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眼陡然大睁,似乎穷尽了他吃奶的力气,只为了记住母亲的容颜。
浅墨垂下眸子,盖住颤抖的心神,那是一双棕色的眸子,和自己这双相似极了的微棕色泽。那样祈求的望着自己,带着被拒绝的委屈。“明日把他抱过来,我会亲自喂他。”在浅墨还没反应过来时沙哑的声音己经顺着喉咙滚了出去。这个孩子,就算注定了被遗弃,也有被自己珍惜的时候。
妇人惊讶的转过头,望着突然出声的浅墨。有些拿捏不准的不知所措,本能的望向威武的摄政王,却撇到女子锐利如刀锋的眸子,不敢迟疑的答道:“是的,夫人。”
浅墨松开全身的力气,瘫倚在床榻上,不顾凌阒然的阻止对着衾儿沉声道:“当归、通草、生地、王不留行、天花粉、穿山甲各6克,炙甘草3钱,水煎。”这个孩子天生的不足,唯有靠母乳来弥补,自己此时唯一能为他贡献的也就只有这个了。这个孩子,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飘零篇 知己无声
白衣胜雪,当年奴儿清风飘渺般出现在浅墨面前时,这个词不期然的跃入脑海。经年未见,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褪去了初见时的青涩,如果说凌湘敏是妖娆如盛开的瑰丽之花,那么这个女人就是收拢了她所有的花瓣,一朵清风素雅的攀在悬崖边的幽兰,带着独特的暗香慢慢的飘散开。
四目相望,一种复杂的感情在年奴儿的心里升起。眼前这个抱着襁褓斜倚在榻上的女子,依旧是慵懒而优雅。那张平凡却独特的容颜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棕色的眸子褪去了风轻云淡的漠然抑或是如刀锋的凌厉,此时的她带着怜爱的目光轻拂着孩子的小脸。敞开青色的衣襟松松的包裹着光泽晶莹的肌肤,雪白的浑圆毫不在意的袒露,一颗小小的脑袋不知满足的努力吸吮着。“姑娘。”涩涩的苦味充斥着口腔,这个女人是她的情敌,却也是她唯一的知己。所有人都唾弃她为了一个异族男子背叛家族,只有这个女人冷淡的告诉她,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不要一脸惨淡愁容。这个女人决绝起来比嗜血的修罗还要狠厉,不动声色的把东旭和南清最有权势的男人一步步引入自己的棋局,不留一点后路。
轻声地呼唤,让细长的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多年过去,时光抹去了她的棱角,即使再单纯的女子也学会了勾心斗角,为了所爱的男子不惜手上沾染上血色,却依然铭记着当年的那份感激。她已经学会了收敛起自己的锋芒,一步步朝着最初的目标奋斗,欲速则不达,年奴儿这个女子已经聪慧的明了其中的利害。“多年不见,奴儿倒是越发的标致了。”纤细的指尖缓缓地滑过在自己胸前吸吮的啧啧有声的小嘴,波澜不惊的说道。“这些年倒是生分了,衾儿还不给年姑娘看座。”
“姑娘真是笑话奴儿,见到姑娘的一瞬奴儿都晃了神,姑娘仿佛幽城初见不曾有丝毫的变化。”奴儿噙着笑颜,即使多年的磨砺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在这个女人面前却感觉如透明一般,即使是最完美的谎言也显得可笑而徒劳。奴儿不经意的扫过为她引座的衾儿,雍容的端坐在环椅上。
浅墨垂下眼帘,嘴角的弧度越发的优美,轻拂着怀中小脸的指尖既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年奴儿的话勾起了浅墨尘封的记忆,莫离那个被置放在延绵思念中的男人费尽一切心力想要自己健康,这具身体的确如他所愿的恢复了成为女人的完整,偏偏被时光遗忘在了历史的荒漠中。当自己面对着铜镜中那张不曾老化的容颜,那头瀑布般不成蔓延的青丝,就已经明白了天意弄人,莫离的苦心注定了腹水东流。“奴儿是说我都成了千年的妖精。”扬起的唇瓣带着丝丝的自嘲,颜容本就不是自己在乎的,与日月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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